杨岭婚礼一结束,杨峰安排了一下家里的事情,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开往深湾的列车。这是杨峰第一次坐火车,虽然处处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但他无心观看,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那个末知城市爱人的身边。这几年的牢狱生活,听着那些天南地北的同犯们讲着各自的经历和各地的见闻。让杨峰的社会阅历和以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可火车上三元钱一瓶的矿泉水依然让他吃了一惊,就那么一瓶无色无味的白开水,用一个塑料瓶子一装,竟能抵过一个壮劳力半天的工钱。看见那么多人买,心想应该很好喝吧,便也买了一瓶,喝过一口后就后悔买了,还不如家里压水井出来的水好喝,可那是三元钱呢,皱的眉头也要把它喝完。
提着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和母亲硬要他带的几罐酒糟鱼,杨峰走下火车。一出站台,老远就看见柳絮醒目的站在出站口。来到近前,望着一身牛仔装,靓丽的柳絮,杨峰竟有一种隐隐的陌生感。柳絮也在仔细打量着杨峰。当初那个脸上总挂着坏笑的痞痞的样子不见了,现在给人的感觉有一种沧桑后的稳重感。两人互相凝望了许久。柳絮才说。“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出租车上,杨峰几次想出开口问话。都被柳絮拦住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等下我会把我这几年的经历亳无隐瞒的讲给你听的”,杨峰不再说话,一抬头看见前方有一行“蛇港工业园区欢迎您”的字样一闪而过,车子停下后,柳絮付了车费后堆门下车。杨峰下车后一看是一家宾馆,大门口四个大字“潜龙宾馆”,他疑惑的看了柳絮一眼。柳絮平静的说,“先进去吧,我在这给你订了一个房间,我那里不太方便。”说完也不等杨峰回话率先进了大堂。在服务台领了房间钥匙,带着杨峰进了305房间,她让杨峰坐在床上,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杨峰对面。“杨峰,我这两年我都没有给你写过信,没有回家看望儿子和父母。你肯定在恨我,这些我都知道,我让玉华叫你来深湾。就是要亲口告诉你我这两年多的经历,听完后你即使更恨我,我也没有办法。”没等杨峰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她已开始讲了起来。
那年,生下儿子的半年多时间里,柳絮在两个村子之间都难做人。春节在家碰到在深湾打工回家过年的柳小辉,说起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说他老板让他招一些工人回去。她便动心了,回家和爷爷,公婆商量,说也想出去打工。想着她现在的处境。杨鸿儒他们觉得让她离开这个环境一段时间,也许是唯一能减轻她痛苦的方式。于是便答应了,只是叮嘱她一个人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年后她便和柳如雪随着柳小辉一同来到了深湾,进了高科电子厂上班。高科电子厂主要生产VCD,影碟机。员工们都是在流水线上作业,柳小辉是这条线的拉长。柳絮和柳如雪没过多久便熟练起来,吃住都在厂里。刚来时的不适和想家想儿子,很快便被这紧张的工作给占据了。那段时间厂里的订单量不是很多,所以没有强制所有员工加班,采取自愿形式。柳絮为了多赚点钱,便选择经常加班。那天上班的时候,可能是连续加晚班,有点犯困。速度变慢了下来,后道的杜兰花便骂了起来。“晚上忙着赚钱,白天拖累别人,你他妈的什么东西啊?”柳絮一激灵,忙加快手势,并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妈的,对不起有毛用呀,对不起能当钱用呀”,见柳絮不吭声,她更来劲,仗着和车间主任是湖南同乡,自己长得又不赖。本来有几个人都在追他,后来见了更漂亮的柳絮,便都来和柳絮搭讪。所以早就对柳絮看不顺眼,现在借题发挥。不停的骂着,吵闹声把正好路过的高科给引了过来。
高科今年38岁,几年前从台岛来深湾创办了这家工厂。当时只是抱着博一搏的心态来的,他老婆汪娴家在台岛的电子行业里,生意做的很大。他一个小职员,凭借聪明的头脑和英俊的外貌,获得了汪娴的青睐,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他抓住大陆改革开放的时机,大力游说汪娴的父亲来深圳湾办厂,而形成产销一条龙的经营格局。汪娴的父亲让他全权负责。他便以自己的名字注册成立高科电子厂,订单全部经台岛公司来自境外,而大陆廉价的劳动生产力所产生的利润让他的电子厂滚雪球般壮大。高科不断扩大经营规模,在深湾赛格电子市场设立门店,在单纯的海外订单的基础上扩展内地市场。短短几年时间,内地市场订单已开始超过海外订单。高科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深湾做市场,跑销售。
今天上班的时候,刚进车间,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吵闹声。便走了过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吵架的地方,没有看见他,等他走近了,才有些人认出是他。赶紧叫着老板闪开了。高科咳嗽了一声问道。”上班时间不工作,吵架,不想干了,谁给我说说怎么回事?”柳小辉忙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高科一直盯着柳絮看。委屈的柳絮眼里含着泪水,一声不吭,却依然倔强的抬着头,见高科过来,便望了他一眼。高科竟莫名的心弦一动,柳絮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脸庞一下击中了他的心。他又咳嗽了一声,威严地说”都散了吧,没什么大事,都继续工作”,对着杜兰花说”工友之间要相互体谅,她也不是故意的”,接着望着柳絮的眼睛说”没事了,把眼泪擦了吧”,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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