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洒在村落中,夜里沾雨的瓦片屋顶微微反着光,嘶哑的鸡鸣声打破天地间的寂静。
村民们开始忙碌起来,有妇人收回挂在屋檐下的粗布衣衫,拧出其内的水后重新挂上去,男人们扛着锄头进田翻土,引走浸泡着农作物的雨水,昨夜的雨来的很晚,也很大,打乱了人们的生活节奏。
顽童们则是光着脚丫子,跳跃在泥泞的道路间,嬉笑着玩闹,无视碎叨的母亲,弄的一身都是泥。
直到部分妇人们从家中拿出柔软但韧性十足的竹条后,他们才变得听话起来。
洛宇抱着几件衣衫,踩着木质的破旧凳子将衣服晾到屋檐下。
昨夜他的睡眠并不深,听到外头的雨声后便将晾着的麻布衣收到房中,并把盆端到屋檐下盛水。
完事后他又从屋内拿出两件要洗的衣衫,将其放入盆中用小手搓洗着。
他和母亲一起生活,十二岁不满的他显得很安静,看不到那些顽童的贪玩劲,他要帮家里做很多事。
母亲身体虚弱,一般会睡到更晚一些起来。
“来追我呀,诶嘿嘿!”
不远处传来小男孩的欢笑声,肯定又是铁柱扯了女孩子小辫子后又逃跑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总喜欢去逗弄那些女孩,但他也没什么兴趣去知道。
快要入冬了,天气渐冷,这将是又一个难熬的冬季,他家里贴窗户的厚纸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如果没钱换新的,他和母亲恐怕会被冻死在冬天。
他不禁扭头去看寒舍的窗户,窗户纸上那脑袋大小的破洞让他深深叹息,那群顽童整天无所事事,相互丢泥巴时砸破了这层纸,泥巴飞入屋中还打坏了一个陶碗。
村里没人会造纸,纸张和布匹都是村长每月带人入城收购的,这就导致村民们买纸就更贵。
那些家伙闯了祸就四散逃跑,他和母亲根本找不到是谁干的,就算是告知村长,后者也只是象征性的派两个壮汉挨家挨户的询问一边。
显然,谁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家孩子干的,纸张实在太贵了。
此事不了了之,村长也只是告诉母亲没找到,随后便不管了。
“不知道我存的钱币够不够买一张窗户纸重新贴上。”
洛宇小声嘀咕着,他洗好衣衫,拿在手里用力拧干,哗啦啦的流水落入盆中。
他将皱巴巴的麻衣抖开,这本是浅棕色的衣衫已经被洗的发白,他只有两件衣衫。
踩着木椅将期挂在屋檐下的长竹竿上,他又将母亲的衣服捞出来,拧干后抖开。
“啊哈!抓不着!”
铁柱扯着嗓子大喊,贱兮兮的笑声有些刺耳,他奔跑的速度很快,从洛宇的面前飞奔而过,溅起污浊的泥水。
“啪!”
泥水四处飞溅着,弄脏了洛宇身前洗衣的雨水,他抱着母亲的衣服转过身去,任由脏水溅到他的后背上,也没有让母亲的衣衫沾到一丝污浊。
斜了眼欢快奔跑的铁柱,他冷着脸将衣服挂到竹竿上。
追逐铁柱的女孩走在地势偏高的地方,不愿弄脏自己的衣服,嘴里骂着铁柱的无耻,想追上去却不敢跑起来,显得又气又无奈。
看到洛宇转过身,那女孩露出干净的笑容,挥手向前者打了个招呼。
洛宇长的很清秀,人又安静内向,村里不少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干净男孩。
但他面对女孩们始终都是微微一笑,从来不参与她们直接的玩闹,也不怎么搭话。
见那女孩看着自己,洛宇回应一个清爽的笑容,搬这椅子进了屋内。房间很昏暗,毕竟太矮了,阳光也没法从窗户上透进来,都被屋檐挡住了。
整个房间也很小,一张实木大床就占了一半的空间,这是爷爷留下来的。
灶台离窗户不远,右侧叠着三个陶制大碗,洗的很干净。
母亲盖着单薄的毯子,还在熟睡。
他看着那张本该秀丽迷人的面孔,小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几道狰狞的刀疤毁了她的脸,他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母亲每日都上山采药草,然后到村长那边兑换一天的粮食,爷爷则下田耕地,种植着油菜。
某日母亲在山上目睹了一场战斗,血腥的场面让其永生难忘。
那场战斗最终以一方被消灭而结束,母亲则被发现,一名男子擒住了她。
那一日她回来的很晚,脸上挂着泪痕,双手紧抓着身前的衣衫,不让那条被撕裂的缝隙漏出来。
到家后她只是默默的缝着那件衣衫,一语不发。
后来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一度想要自尽,但被爷爷阻止。
后来母亲生下了自己,爷爷不久后过世,家中没有男丁,村长以此为理由收回了菜地,母亲苦苦哀求,最终留下了那头耕牛。
家中无男丁,他们一家在村中没有任何地位,母亲美丽的容颜也再次为自己招来祸端,村中不少人垂涎着她的美色。
在某日深夜,一名蒙面壮汉摸进屋中,欲行苟且之事时,母亲拿起采药时用的剪刀反抗无果,当时的洛宇仅仅四岁,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他只看到母亲想要呐喊的嘴被粗糙的大手捂住,绝望而无助的眼中不断有泪水流下。
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只知道母亲表现的很痛苦,而他只是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
他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直到他想到要保护母亲,奋不顾身的冲过去时,却被一个大巴掌拍昏了过去,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当他再次醒来时,便看到了一床的鲜血,昏迷的母亲手中还抓着一把染血的剪刀。
她毁了自己的脸。
随着洛宇日渐长大,他也渐渐明白了当初母亲的举动。
母亲或许是想要自杀,但确是因为自己而活了下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