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式看入江面之下,殡仪车在缓缓的下沉,车辆已经死火,开不了窗户,因强大的水压也打不开沉重的车门,而水流正在慢慢的涌入车的内部。
左式看见这个中年司机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还能看见司机红黑的心脏跳的异常快速,像是一和刚出生的小兔子用力呼吸。左式观察着司机流下的每一滴冷汗,放大的瞳孔,甚至是皮肤上凸起的一个个毛孔,但好的是司机还算能保持镇定。
只见,这个中年男人在渐渐沉入江底车中驾驶座上,闭上了双眼,他胸腔张开长吸了一口气。其实现在应该是极为安静的,你在车中看向车窗,只会看见冰冷的深不见底的灰暗色江水。很多人在此情况或许要经历过一段惊恐的绝望才会想到自救,可这名心性强大的殡仪车司机冷静的找着可破窗的物品。
他找到一串钥匙。
司机解了安全带,他回头看了看与驾驶室无间隔的尸体床架,床架与裹尸袋的四个扣子都奇妙的断开,后者掉在积水渐深的铝铁制车厢地板。
司机若再想一会儿就会想到四个扣子同时断开的机率会是多么小。但他回头看的这一眼似乎仅是对自己工作失职后的歉意。司机含着泪张着嘴在为自己鼓励呐喊,他的脖子粗红,太阳穴处青筋跳动,左式看见他身体里复杂的血液循环系统正全力运行。男人握紧了钥匙,一次又一次锤打着玻璃窗。
在水底中,玻璃窗会受到逐渐加大横向均匀的水压,从内往外的破窗之举是唯一的逃生方法。
随着车子下沉,男人直接果断地放弃了钥匙,他拔出车椅头枕,惊恐与逃生的欲望让他变得疯狂,他用力往窗子一角砸去。左式看见江水中涌起团团上涌的气泡,一个男人从参差的玻璃窗窗口游出来,与着红艳的血与滚动的气泡,他一点一点的往上游。
左式什么也不想问,他暂时不知道一具尸体要如何使欠款发生变动,就这样看着事态变化。
大量的水流涌入车内,裹尸袋漂起,因车身的倾斜而被托至车头位置,然后袋子从那破开的窗子处塞了过去,拉锯的水流用车窗下部尖利的玻璃撕裂了裹尸袋,在昏暗的江水深处荡起薄薄的血丝。
已经完全入水的殡仪车将裹尸袋抛了出去,后者慢慢的悬浮在江水中,随着暗流漂游。
“这才是我去死的目的,进入城内的水循环系统?”左式想到了那个有点儿荒诞的选项,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这是一次机率性如果事件。”
左式想了一会儿,感到些许的不可置信。
裹尸袋进入了污水排放管道,这里是老鼠,蟑螂与绿头大苍蝇的天堂,苍蝇在尸体表面产卵,老鼠爬进裹尸袋被割开的豁口吃着它们爱吃的部分。
“你认为病毒变异的机率有多小?”男人笑道。
“如果……你指的是那种传染力强致命性高的针对性变异重组,又刚好在这具尸体上滋生,经由下水道虫蝇鼠类带去地表……这是天方夜潭,几乎为零的机率。”左式内心想到“果然如此”。
“并非为零,既然如此就有可能为百分之百。”
饕餮享用完后的一只老鼠泅水深入下水道系统的中心,它最后再满足地啜饮了一口下水道里的污水,不知怎么突然很想在阳光的照耀下爬上一爬,也吃上一口人类的佳肴。这个想法如同附骨之蛆攀在它头脑深处,一阵又一阵的多巴胺冲击着它小小的大脑。
左式对此已无言以对,说:“看来又刚好出现了一只心怀梦想的老鼠。”
它刚从某处下水道出来,就死在了一辆车的车底,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肚破肠流,睁着它黑亮粒状的小眼睛。
一只饥肠辘辘的猫快意齿舌,将老鼠吞嚼入腹,可在吃完的这一夜它便呕吐欲死,病殃殃的从喉咙深处发着绝望的嚎叫,白沫从它的嘴与湿润的鼻中涌出,像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怪物。左式细看一眼,看见了各类皮肤寄生虫在它身上开着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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