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陆哲匆匆忙忙的赶到交警大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只见师父赵成刚和搭档王宇正站在监视器面前，表情严肃的看着视频监控。见到小警察，搭档点头示意，而老警察则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傍晚时分，闹市区步行街人头攒动，南来北往的行人去往各自的目的地，由于监控距离事发地很远，就是火眼金睛也只能看个大概。画面中女人步态显得匆匆忙忙，刚到路口时却忽然止住脚步。
“就是这里，暂停一下。”
赵成刚心中的疑云密密麻麻，从女人的步态能看出来她走得十分匆忙，好像后方有人在追她似的，但是单从这个画面根本看不见后方的具体情况。在她后面几米的范围内根本没有人追上来，再往外就是监控盲区。
“队长，好像有人在追杨柳？你看她这不是在走，快赶上小跑了。”
王宇同样领会到赵成刚心中的疑问，他也在想这个女人从昨夜到今夜这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都经历些什么？
“师父，法医刚刚已经明确赖军的死因是心源性猝死，没有他杀的情况。”陆哲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早上勘查完现场他就和高大庆一起排查柳塘命案的线索，若不是高所长中途有事离开，他自己一个人回到队里，这法医报告也不应该是他先知道情况。
听见陆哲的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他。整个监控室安安静静，几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瞬间捕捉到信号。此时，赵成刚觉得自己脑仁快要爆炸。如果没有徐冬梅的事情，单看赖军的死几乎可以断定就是一场偷情时发生的意外死亡。可偏偏这起事件中另外的主角，机械厂附属医院财务科科长杨柳也因一场离奇的意外车祸而死亡。
不仅是警方，检察院在收到举报信之后也在寻找这位实名举报人。五十万的金额算得上一笔天大的巨款，和这笔巨款纠葛在一起的人却陆续离奇死亡，老警察冥冥中嗅到一丝危险的信号，却又一直找不到门径。
画面中女人停止前进转身后在原地定格几秒钟，她突然向后方走去，也因此走进监控的盲区。只见周围陆陆续续有围观群众靠向这里，不一会儿围了有几十个人。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无论是女人还是被她拳打脚踢的老人在监控中都看不见，不是被人群挡住，就是视角盲区。大概两分钟后，执勤的交警赶来秩序才恢复一些。
“队长，你看这。”王宇指着画面让大家仔细观看，只见人群中慢吞吞走出来一个人，从衣着上看正是杨柳本人。从走路的姿态上能看出来她有些跌跌撞撞，似乎醉酒一般。人们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入街口，紧接着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撞向天空。
“王宇，看出什么问题？”赵成刚赞许的看了一眼这个平时调皮捣蛋的老部下，只有陆哲在一旁傻愣愣的站着不明所以。
“队长，我想问题就是这画面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整段监控来看这短短的几分钟杨柳简直判若两人，从一开始的步伐矫健到被撞之前的踉踉跄跄，一个人的体态短时间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究竟是为什么呢？
“人在极度情绪失控的状态下会有控制不好身体的情况，但根据执勤交警反馈他赶到时杨柳并没有大吵大闹，对那个老人的拳打脚踢也已经结束，按道理她应该是恢复了冷静，但从画面上看她仿佛喝醉酒一般的状态就有些，有些。”王宇一时也说不好这个女人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
“那个被打的老人呢？”赵成刚注意到这个细节，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在大马路上对一位残疾老人大打出手，只有找到这位被打的老人情况才能大白于天下。
“那个老人找不到了。”
“什么情况？找不到？”
车祸发生之后，现场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本以平静的路口再次乱作一团。执勤的交警忙着维护现场秩序是累的满头大汗，一边呼叫救护车，一边呼叫增援。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那个被打的残疾老人早已没了踪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一般。
“也许，也许是见打她的人出了车祸，趁乱就离开了吧？”王宇的回答十分没有底气，现在想想这起事件中被打的老人也是个关键的证人，可他在现场时却忽略掉这一点，事已至此再想找到那个老人有如大海捞针。
“你俩跟我走，今晚上谁也别睡觉！”赵成刚瞪了王宇一眼，转身就走。后者灰溜溜地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只有小警察呆立原地不明所以，“去哪儿？”
“呆子，肯定是去等杨柳的尸检结果啊。”
附属医院里都风传副院长赖军和院长徐冬梅素来不合，他们一个管行政，一个负责医疗，本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问题就出在财务科长杨柳这里，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杨柳借着赖军的名声隔三差五就和徐冬梅叫板，明面上口口声声的院长叫着，可背地里使绊子，耍花招在钱上处处对徐冬梅进行掣肘。
徐冬梅是个处处为公的人，但架不住有些势利小人偏偏为那一己私利想尽办法窃取公共资源。慢慢的明眼人都知道机械厂附属医院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院长徐冬梅有权但是没钱，副院长赖军没权但是有财务科的支持，可是医院的名头是徐冬梅这些专家打出去的，即使背后恨得牙痒痒，赖军和杨柳也不好当众撕破脸皮。现在事件旋涡中的三个人死了俩，还有一人属于检察留置状态，附属医院这下算是没了主心骨，整个医院笼罩在人心惶惶的气氛中。
一大清早，王宇买来豆浆和包子，三个人熬了一夜眼睛里全都是血丝。由于对杨柳的尸体抽取了心血，需要拿到省公安厅的实验室进行更加详细的化学分析，三个人空等一夜也没个结果。
赵成刚此时把注意力放在那辆肇事车上，整个市区的交警队忙了一夜也没有找到那辆车，这一点颇为诡异。监控显示这辆车最后行驶向市区东面，正好是他们这个区。但整个区的排查也不是一个轻巧活，赵成刚觉得心思还得回到案子本身。
“会是谁呢？”
医院现场那个神秘的第三人他始终不能放下，特别是杨柳也离奇死亡后他就更加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想到这里他就想起师哥高大庆，毕竟那天早上两个人是英雄所见略同，有师哥帮忙调查肯定会找出那个第三人。
“该给师哥打个电话。”赵成刚拿起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记录，正要查看时就听咣当一声。徒弟陆哲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不偏不倚和王宇撞个满怀，把他手中的豆浆撞飞出去，当场洒了一地。
“呆子，你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小警察无视王宇恶毒的诅咒，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事关整个案情的进展，别说洒一碗豆浆，就是十碗也值得。
“车和人都，都找到了。”小警察气喘吁吁，熬了一夜又一路小跑让他的体力也开始见底。
虽然这起车祸看上去非常符合意外，可赵成刚心里却觉得哪里不对劲。意外只有一次，连着发生的意外就不是意外。如果说赖军的死是意料之外，那么杨柳的车祸身亡就很值得反复推敲。一切还要看省厅的尸检报告。但他也不想干等着，作为刑警他总应该是要做点什么。
“车在哪里找到的？”
“在柳塘公园西北角那片桦树林找到的。”
徒弟的话让赵成刚心里咯噔一下，他在思考怎么又是柳塘公园。自从抓捕那个骗子开始，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柳塘公园联系在一起。是巧合，还是人为，一时只觉得脑子里思维都是杂乱无章。
“方队已经在那等着，让我们赶紧过去。”陆哲口中的方队是分局刑警队的队长，这阵子一直在休病假。队里大事小情都是赵成刚来管，也实在是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老方？他提前出院啦？这不胡闹嘛！”方志和赵成刚不一样，他不是本地人。当年也是当兵专业后为了爱情来到这座城市，成为一名刑警后他也是屡破大案。但方志凭的是计谋，因此得了一个方诸葛的外号。
刑警的工作性质决定着需要经常熬夜蹲守，年轻时还能熬一熬，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很多老警察的心脏都像是一台高负荷运转的机器，看似坚固其实千疮百孔。方志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行动中倒下了，医生诊断为急性心梗，据说是心脏的血管里连续下了三个支架。分局领导决定放他一个大长假，可这位诸葛先生还是违反命令提前归队。
事不宜迟，很快三人就赶到肇事车辆被找到的地点，只见此时已经有不少围观群众在这看热闹。这片三角地是公园和家属区的死角，白天都没人往这里来晚上就更少。赵成刚回想起那次抓捕，根据他师哥高大庆的推测骗子就是从此处混进家属区逃之夭夭。谁成想这才过去多久这里又成了另一起案件的焦点之地。
“成刚，来了呀！”远远地，老警察就听见方志那标准的上海味普通话，还别说听了这么些年他还真已经习惯，听上去十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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