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直回到封城,不及坐下喘一口气,就被齐王召进了督师府。
齐王一身盔甲正坐中堂,眼前摆着几份军情奏报,英武的脸上泛着一层冷霜。
汤直小跑着冲进府堂,单膝跪下道:“汤直参见齐王殿下!”
齐王微抬头,问:“事办得怎么样了?”
汤直道:“回齐王~忠义伯所捐粮共计两万四千石,银八万三千两,钱五万两千贯。李断将军已派军押送两万石粮,八万银,两万贯钱往封城来,预计后天能到。另外,衡州来信,锦衣卫自九月始一直派人监视王府动向,领头的是太子的人,张克。”
齐王不置可否,再问:“冬至雷鸣可否查明?是否落地?落于何处?”
汤直道:“未曾查明。”
齐王沉默不语。
汤直垂首跪地,不敢声言。
半晌,齐王道:“起来吧,一路奔波劳顿,下去歇着吧。晚上再到府中来。”
汤直称“是”,便退出督师府回了营帐。
待汤直去远,齐王对站立旁边的谋士刘一念道:“先生对定州局势怎么看?父皇追问冬至雷鸣之事,先生觉得该如何回复?”
刘一念轻捻胡须作沉思状,缓缓道:“定州定王老迈,傅茂柏和蓝逊两位将军又素来不睦,恐难御西秦强攻。若定州陷落,则如西秦在封城和南边海州之间打入了一个楔子。对大明来说,这就是在喉之鲠。而于封城,更是形成左右皆敌的局面。虽说封城南有紫云山屏障,北有明河天险拦阻,但历来兵行险着,还是小心为上。又西秦白震最近调守望江,正面又高压不减,若西秦攻下风烟口,则封城腹背受敌,将全面落入西秦之包围圈中。幸殿下已遣李断将军守备风烟口;常河大将军又立马前阵,还有卢保国将军父子相佐,想来也是无碍;但南边却是全无守卫。现如今只有让汤直校尉偕勇炎、勇燚、常玉三位千总,领精兵五千,快速取紫云山垭口驻守,以断西秦军北上之路,方可保封城及北方阵线无虞。至于冬至雷鸣,现在未有头绪,但皇上挂念,我们便不可怠慢。我以为,那日雷声之震骇,光耀之强盛,前所未闻,想来那雷必然是落了地的。我们须把我们的判断如实上奏皇上,并诺以严查细访,以绝有心人挑拨之隙方是万全之策。”
齐王轻叹道:“眼下只能如此了。只是派汤直偕勇炎勇燚兄弟及常玉一起驻守紫云山垭口是否妥当?四人都是六品武官,如何节制?”
刘一念道:“事急从权。再说,同级节制的并非没有先例。最重要的,勇炎勇燚兄弟毕竟是忠义伯府的人,太子妃的兄弟。在这关键时刻,我们不得不多留点心。把他们支出中军,派一个我们自己得力的人看着总要放心的。小心无大错嘛!再则,勇炎勇燚兄弟确实是有勇有谋,难得的将才。常玉又是常河大将军的公子,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派他们四人去守紫云山垭口,独挡一面,以示栽培之意。他们都是聪明人,会领会殿下的难处和心意的。”
齐王沉吟半晌,道:“如此也好。这正堂寒冷,先生早点回房歇着吧。”说着起身回了内府。
刘一念躬身拱手退出正堂,回了自己的别院。
走进别院,只见廊下火盆旁坐着两个披甲武人在烤火。走近一看,正是汤直和他的随从。
刘一念问:“汤校尉来此有何事?”
汤直见刘一念走进廊来,便起身拱手道:“汤直有事来请教先生。”
刘一念问:“何事?”说着在火盆边的茶几旁坐下。旁边丫鬟便过来给他泡上热茶。
汤直听闻就看着廊前的两个护卫和旁边的丫鬟。
刘一念看出眼色,便对那几个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那几人走远,刘一念便对汤直道:“说吧,何事?”
汤直咽了口口水,道:“此番我在风烟口风闻些事情,不很确切,不敢禀报齐王,特来请教先生。”
刘一念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茶,道:“接着说。”
汤直道:“据传闻,忠义伯二公子生来孱弱,如今二十有五了都未曾婚配成家。那日雷鸣,更是受了惊吓,一直昏睡不醒,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我在回封城前听说,勇二爷去赤松仙把道长王开初请了去忠义伯府给那二公子治病。我粗略了解了一下,那二公子的确是从小孱弱多病。不过,那日雷鸣,虽说是天震地骇,但风烟口亦有不少孱弱病恹之人,许多甚至是濒临死境,都没听见说有被雷声吓到昏睡不醒的!”
刘一念蹙眉道:“所以,你怀疑那日响雷落在了忠义伯府?”
汤直道:“我只是猜测。”
刘一念问:“你见过这个忠义伯府的二公子吗?”
汤直道:“没有。不只我没见过,就是风烟口的人,甚至忠义伯府的下人们,基本上都没见过这个二公子。据传因为这个二公子从小孱弱多病,忠义伯府便辟了一所别院给他一个人居住。这个别院除了他的亲人,就只一个贴身丫鬟能随便进出。而这个二公子自己,却是从小都没怎么走出过这所别院。”
刘一念沉吟良久,才悠悠道:“此事关系重大,处理不好,会提前让齐王和太子摊牌。齐王现在势弱,不可与太子硬碰硬。所以,今日你还是没来过我的别院吧!”
汤直闻言,躬身拱手道:“汤直谢先生教诲!”说完带着随从径自出门。
路上随从问道:“大人,我们明明到了别院,先生为什么说我们没去过呢?”
汤直笑斥道:“你个榆木脑袋!我们刚刚一出督师府,不是就往醉月楼喝酒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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