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农历的七月十六日——和鱼哥约定的那一天来临,一切都在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的影响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仿佛一场在大泽之上发生的幻梦。
鱼哥和我们约定的那一天正好是雨下的最大的时候。携卷着狂风的暴雨砸在村子里,水泥地与大海在天空这位鼓手的捶奏下发出不间断的声响,仿佛一首演奏中的交响乐。沉闷的大雾让我一觉睡到了中午,随后直到傍晚才下床吃上两碗母亲做的杂面,在家里望雨徘徊。
我并不讨厌下雨,但不喜欢像那天一样的大雨。雾气中的雨混淆了世间的一切,连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人站在这样的混沌之中,很容易迷失自我,然后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迷茫感带来的害怕。
墙上挂着的表已经走到了八点零几分,那是鱼哥之前与我们约定见面“道别”的时间。我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大雨,心想这样的天气,也没法去跟鱼哥胡闹,只好改日陪他喝两壶当做抱歉了。
刚做此想,我家门口就传来了数声粗暴的敲门声,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给那人开了门。眼前是汗水与雨水俱下的大黑,他喘着粗气,一看就是马不停蹄地跑到我家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黑不溜秋印着洋文的手电筒。
“出大事了,三儿……鱼哥好像溺水了,就在那大礁石不远处!我……你,你快去看看吧!我说不清楚,太邪乎了!”
“好,好,你别着急,俺这就过去!”
我被他这幅紧张的神情吓了一跳,跟俺妈说了两声便慌忙取来蓑衣披在肩上,顾不得系紧便随他一路狂奔到那晚晕倒的地方。
“我、我家离鱼哥家不远,晚上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愣(方言,很的意思)响的声音,就跑出去看了一眼——结果,结果发现鱼哥家的房子塌了!我就去找他,也没找到,就顺路叫上秀才一起去礁石那边了……没想到……诶呀你自己看就明白了,邪乎的很!”
大黑体力明显比如好上不少,这一路上断断续续地给我讲了讲他之前经历的事,我听了更迷惑了:鱼哥这人其他事上非常豪爽,唯独很爱护自家东西,他说那是他父母和姐姐的一个念想,怎么着也不可能说拆就拆啊?而且鱼哥水性极好,怎么可能溺水?邪乎的事又是什么?
脑袋运转的同时,时间也走得飞快,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站在那片海滩之上。秀才就站在大礁石上面看着远方,他背着个大大的书包,神情有些惶恐,眼镜的镜片沾上了些雨水,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倒要见识见识什么东西——我艹!”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顿时呆在了原地——在远处深不见底的雾中,无数条伴随着怪异响声的巨大触须从海底升起,触须随着潮水的涨落有节奏的蠕动着,追着它们身前正拼命向我们游来的那个人。那人边游泳便向我们喊着,可雨下的太大,除了一句“救命”之外我们什么也没听清,但从那声色之中我们判断那人一定是鱼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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