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公安局元余分局的顶层,是一个能容纳一百人的大型会议厅,现在是早上八点,将近二十余人聚集在了这里,而讲台上依然虚位以待,显然大家都在等着这个人的到来。
相比于前几天,今天这个时间点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睡的比较充足了,刑江明霍于闫发王控四人都在会场上等待着。
其余座位上是其他部门的同事,他们的脸上除了疲惫再无其他情绪,所以现在整个会场都显得死气沉沉。
高闻正坐在他们几人的后方,很明显也没休息好,这从他红肿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来。
终于,所有人等待的对象——郑剑郑局长来到了会场。
作为元余分局的局长,他出现在这里主持这么一个重要的会议,那么一般来说不是发生了天大的好事就是出现了难处理的坏事。
年近六十的郑局清了清嗓子,眼睛扫视了一圈,没有别的废话,说出了将这一屋子人聚集的理由:成立四一七专案组。
四一七指的自然就是报案时间,这起伪装了几层的杀人案在这几天里的各种波折都让上级所知,所以为了赶紧侦破这一并不简单的案子,分局召开了这一会议,统筹协调。
在场的还有几个熟悉面孔,刑江明等人注意到,像是法医组的韩法医和方法医都到场了。
而场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准确来说是注意到了他们组里这多出来的一抹红。
霍于则微笑着回应那些目光,这更让那些人的心思不在郑局的演讲上了。
很快,在一片鼓掌和动员声中,郑局的演讲结束了,紧接着,作为案件第一负责人的刑江明上台发言,汇报当前侦查情况。
刑江明走上台,敬了个生硬的礼,然后打开白幕,用电脑打开了准备好的现场平面图。
入门处的玄关,进屋后的客厅,客厅右边的书房,客厅前面的主卧,主卧隔壁的副卧,还有卫生间和厨房,位置关系全部都显现在屏幕上。
“首先我先要介绍一下案件具体情况。”刑江明清了清嗓子,拿着准备好的文稿,“四月十五日星期四晚十一点四十四分,嫌疑人张灵进入世纪佳缘小区,在小区内徘徊踩点后,于半夜一点三十五分经过案发单元楼附近的监控,而后于两点零六分再次经过,最后于两点十分从大门离开小区。”
“虽然没有拍到张灵进入单元楼的影像,但根据他的供述,时间误差不超过一分钟,在一点三十五到两点零六期间,张灵进入三楼技术开锁打开了被害人家的房门,没有穿鞋套,戴着手套进入了屋内。”
“随后他在客厅,书房,副卧,主卧里实施了盗窃行为,其中在主卧里实施盗窃时,被老人的打鼾声所惊吓,之后便逃离了现场,没有再逗留。”
“被惊吓后就逃走了?偷的钱能对的上吗?”一名刑警问。
“经过销赃人确认,张灵所盗窃的财物和现场被盗窃的财物数量一致。”刑江明回答。
“这里面没有问题吧?关于时间的部分。”一位看着就老的警官问。
“关于张灵的作案过程,我们于昨晚进行了侦查实验,模拟了入室盗窃的全过程,包括翻动以及逃跑的时间,合计不会少于二十分超过三十分,时间基本吻合。”
见场下没有问题了,刑江明松了口气,他不知道的是,在座的所有人也是补过课的,在得知要加入专案组时,就要对全部案情有基本的掌握。
“那么,现在所展示的,便是张灵在现场留下的痕迹。”刑江明用激光笔指着白幕,原本黑白相见的现场平面图瞬间多出了一串蓝色的鞋印,以及一些蓝色小点。
“这里的蓝色鞋印就是模拟出来的张灵行进路线,而蓝色小点则是他留下盗窃痕迹的地方。”
只见行进路线跟大伙都想的差不多,在最后离开现场的时候鞋印之间的距离还增大了,体现出他逃离时的匆忙。
“这里是一个小细节,关于这个跨度很大的鞋印,它表现了张灵逃跑时的动作,在这之前,他打开了现场的抽屉,在逃走时他也没有拉上。”
“但是在我们到场之后,主卧室里的抽屉却是关上的,这证明了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等等。”一个看着和王控一般年轻的小姑娘似乎有些问题,“有没有可能是实际上第一个进入现场的尸体发现人做的。”
说完这话,顿时就有几个人回头看向了她。
女警似乎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微微低下了头,却不料……
“非常好。”此声铿锵有力,说话的人正是高闻队长,“对每一个环节提出合理的质疑是一名优秀刑警的品质,不要怕问错,怕的是不敢问。”
“高队说的没错。”刑江明搭腔道,看向高队后又看向了那个女刑警,“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李世忠是被害人的女婿,他的鞋印被我们第一时间提取,经过勘验分析,他并没有到达过书桌抽屉那里,而对于与案件无关的人,并没有理由作出这么一个多余的举动。”
女警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刑江明没有听清,见对方没有继续提问的意图,他继续介绍道:“虽然嫌犯几乎将全屋都转了一圈,但主要盗窃痕迹还是只存在于主卧和客厅,其余地方只有翻动的痕迹,但并没有财物丢失。”
“所以说到这里,一起简单的入室盗窃的全貌已经说完了。”刑江明见会场上的人都兴致不高,终于切入了重点,“我知道大伙可能都对盗窃案没什么兴趣,但其实这盗窃过程跟后续的杀人过程甚至于真凶的最终目的都有很大关系,所以我没法省略。”
“在张灵于两点零六分出现在监控时,真凶差不多就该开始行动了。”刑江明说着,看向了韩法医,“基于韩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
刑江明操纵着手里的激光笔,白慕上的蓝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红色的鞋印。
“他用同样的手段打开了门锁,之后戴着鞋套手套进入房间,经过客厅后到了副卧,拿取作案凶器软枕头后来到主卧,在主卧杀害老人之时,发出了某些声响,随后他注意到主卧的书桌抽屉打开,因为知道附近有邻居持有老人家的钥匙,所以为了有人进入室内,他先是关闭了抽屉,接着跑到副卧放下原来在老人头下的硬枕,跑到窗台上准备从那里逃跑。”
接着出现的几张照片,是霍于当时拍的鞋印,头印照片,印证了刚才刑江明的话。
“而外墙并没有攀爬的痕迹,所以我们认为真凶并没有从窗户逃离,而是在确认安全后从正门逃离,也许绕开了监控,也许没有。”
“真凶如果有心,可能会躲藏在楼内,等待天亮时离开。”霍于举手道,“毕竟小区里虽然监控不是很多,但想要完全绕开也是有些难度。”
“这方面的问题还需要实地考证。”刑江明点了点头,“刚才所说的就是真凶实施杀人案的全过程。”
白幕上近似血红的鞋印,描绘了这起残忍的凶杀。
“关于这串鞋印,是我们的痕迹检验人员提取的断断续续的部分拼接而成的预测模型,并不是真实的。”刑江明补充道,“因为凶手采用的鞋套和我们侦查人员的混在了一起,所以辨认有些困难。”
“这是因为一开始的定性问题才导致的。”高闻说着,表情有些复杂,这正是当时在现场他自己得出的结论。
关于暗网的问题还有和张灵的几次审讯,刑江明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因为解释起来有些复杂,而且仅仅对于破案来说,这些信息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简单总结的几百来字,却是这几天奋战的结果,其中心酸只有他们几人才清楚。
“另外,关于现在我们的嫌疑对象。”刑江明切换了幻灯片,屏幕上呈现出黄迅悟的照片。“黄迅悟,X市人,高中学历,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独居于世纪佳缘,具体住址是死者的正楼下。”
“根据死者生前好友的证词,此人在案发一个月左右前和死者有过矛盾。”刑江明说的正是赵文,“另外,此人在案发后面对民警的举止上也有不自然的表现。”
“后面那句话没啥用。”一位老刑警用比较冲的语气打断道,他倒不是对刑江明有什么意见,不过是刑警当久了的职业病罢了,“说点具体的。”
“嗯,首先他清楚死者房间的户型,可以提供给张灵。”刑江明显然明白,所以也没有介意,“其次能够熟练使用暗网,和他的年龄也符合。”
“还有身高,这人的身高在嫌疑范围内。”闫发忍不住补充道。
“作案的话他也很方便,现在来看的话就这么多,因为我们目前还没有和他有过正面接触。”刑江明的发言稿几近尾声,“以上就是目前为止的侦查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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