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所以当闫发把手机拿起来时,意外的发现了一通来自杜学的未接来电,显示时间是在半个小时前打来的,那个时候自己好像还在现场。
不过既然这么久他也没有再打,要么就是知道闫发忙,要么就是他想说的事情没那么重要。
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都没有打回去的必要,于是闫发又把手机收回了口袋,加入同事们关于“第二阶段”的讨论。
“我认同真凶在小区设伏这一点。”刑江明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但是绝不是简单的,像闫发之前所说那样,假装撞倒对方,然后趁其不备压在其身上然后在脚踝上注射。”
“那样的实操性太低,而且容错率也低,真凶应该不会选取这么冒险的方法。”他接着补充道。
“的确......”霍于低声说道,“但如果不是正面袭击,那又要如何把酒精注射进梁志成的体内呢?”
刑江明笑了笑:“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的,偷袭啊。”
“偷袭?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给人注射之后还不被对方发现?”王控有些难以置信,“像武侠小说里面的点穴一样?难道真凶用的是银针?”
这荒诞的猜测从王控口中说出来倒也不算奇怪,这也让气氛略显沉闷的车内稍微有了些生气,霍于和姜晓雅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你也稍微严肃一点。”闫发没有融入这样的气氛,他轻轻敲击了王控的头,引的对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即使是偷袭,也有明有暗,你既然提到武侠小说,那你不如说说在小说里人们都是怎么偷袭对手的。”刑江明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明着偷袭就是与被害人熟识,是趁对方不备而偷袭,暗着偷袭就是和被害人没有接触,犯案全程都没有第三人知道。”王控想了想,回答道。
刑江明点点头:“梁志成应该就是被明着偷袭的,而地点就是在他的卧室。”接着又补充道,“凶手提前来到小区设伏,应该是伪装成没地方去的站街女之类的吧,然后用花言巧语哄骗梁志成,让他收留自己,接着就跟着他上了楼,因为她和梁志成是一起进入的屋子,所以这也同时解释了当晚为什么邵九日只听到了一声门响。”
姜晓雅也反应过来:“还有出租车司机的证词,因为梁志成当晚空手而归,没有狩猎到合适的猎物,所以内心很失落,在车上自言自语自己的运气不好之类的,随后真凶在他楼下等候梁志成上门,引诱他带自己上楼的几率大大提高。”
“但这样的机会不多吧,万一梁志成找到了女人,或者在楼下拒绝了凶手的邀约,那这计划不就落空了?”闫发问完,很快就自己回答了自己,“不过凶手也不缺这一次,她从酒吧一条街的监视开始就不断在确认计划能否顺利进行,每一步都不能有错,她可以等待,一直等待每一个机会,直到所有条件达成。”
“就像是一条电路,每一个条件像是一个逻辑开关,从开关的正极开始,每一个开关都要从‘否’变成‘是’,一点有一个开关没有转过去,那整个电路就不会接通,接着凶手把所有开关复原,等待下一次打开电路的机会,她有无数次机会,不仅可以选择继续这个电路,也可以再开辟一条电路。”霍于的眼里闪着光芒,用略有些抽象的理论做了解释。
“更何况她面对还是一个醉汉,就算在单元门口被拒绝,也可以掉头就走,风险可以说控制到了极点。”闫发也不禁感叹道。
刑江明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梁志成的卧室是最理想的的第一现场,她可以让梁志成舒服的躺着,放松警惕,毫无防备,周围再无他人,这一切都是暗杀的要素,除了一个问题还没解决。”
王控此时举起了手,像是小学课堂一样:“凶手实施谋杀计划前必然对梁志成和他的周遭环境都做了调查,所以他应该也很清楚邵九日的习性,知道他是个不会熬夜的人,但如果当晚她已经跟随梁志成回到家中,却发现邵九日破天荒的没有睡觉,那又该怎么办呢?”
刑江明听后,先是摇了摇头,接着缓缓说道:“虽然你问的是一种没有发生的假设情况,不过解释一下倒也可以帮助分析凶手的心态。”
“她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按照原先的剧本演下去,但因为邵九日这个因素的存在,她的暗杀行动八成无法进行,她可能会离开,当作无事发生,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将不会被任何人提起,而凶手也会换一种计划来实施谋杀。”刑江明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要么她将直接开始杀戮,如果她有那个能力的话,一个一个杀或者两个一起杀,无论如何现场都会有两具尸体。”
“这倒是很有趣的推测。”姜晓雅看着车窗外,“,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说不定就是前一个计划流产后的产物;而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也许更加棘手,我们虽然肯定会加大调查的警力,但同时调查方向也会在跟两人有关的M酒店上,围绕着仇杀进行,如果这样的话估计是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九年前梁志成是一起伤害案件的目击者了,那也就没有后来的并案,以及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了。”
霍于对此深有同感:“但是凶手并没有选择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而是我们目前看到的这种,也许她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那就要回到刚才的话题了,关于第一现场里那个还没解决的问题。”刑江明沉声说道,“本质上,我们只要知道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只要看她这样的杀人方式达到了什么效果就好,这是最快捷同时也最直观的。”
“你是说密室的问题吗?”霍于问道,“刚才你在门锁边转悠了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出来了。”
刑江明淡淡一笑:“这个等会再说,我们还是先说清楚,营造这样一个密室,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这是凶手的深层动机,搞清楚这个是很重要的。”
“密室的作用......”王控低声自言自语,其他人也是一样,都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约两分钟后,姜晓雅开口道:“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三一四这起案件,而这起案件最开始并不是一个案件,而是一个事件,如果不是市局带头组织的抽查,可能这起案子还真就被埋没了,梁志成也就真的变成一个因为酒精中毒而死的酒鬼而已了。”
“而促使公安出现失误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所谓‘密室’搞的鬼,如果说邵九日在案发当天早上出门时就发现梁志成的异常,进入他的屋子发现了尸体,如果那样,那就和现在不一样了,最起码在尸检过后,邵九日不会被那么快的排除嫌疑。”
“正是因为现场是个密室,所以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是梁志成自己喝醉回卧室后自己把门锁上,然后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姜晓雅的表情涌上一丝苦涩,“如果有人提出谋杀,那就要先解决紧锁的房门问题。工作压力本来就够大了,一个刑案与其被吊着,然后让所有人为之不眠不休,不如让它根本没有出现过,不是吗?”
可能是觉得自己最后的话有些不妥,姜晓雅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过在座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么觉得,毕竟那就是基层警察最真实的写照。
霍于却在此时微微一笑,似乎刚才听到的话又和自己心中的某些思路不谋而合。
“分析的在理,比我想的要具体。”刑江明赞扬道,“不过似乎还是不够具体,因为对于真凶来说,无论是留下密室与否,都不会留下太多可以追查到自己的线索,留下密室是将问题具体化了,但是你们想想,如果没有密室,那么要考虑的问题却丝毫不比有密室时少。”
“比如邵九日的嫌疑,以及真实的作案第一现场,进入现场的方向......都要重新考虑。”闫发手托着腮,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所以关于这部分分析到这里暂时就可以了。”刑江明的语气中透露出自信,“关于密室的方法,我已经大概有谱了,方法很简单,不是什么复杂的技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人说过。”
话是这么说,原因大家都懂。
“梁志成卧室的门锁你们都看到了,是经典的长柄门锁,只要机械性的垂直往上提,就可以把门锁上,虽然梁志成那块的门锁已经坏了,但邵九日卧室的门锁还是完好的,两者还是同款,所以我刚才交代王控去做了个小实验。”
“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从房门之外将房门锁上,稍加思索,我猜测真凶是否是利用了一些物理小机关,比如从房门正上方的缝隙里穿过一条绳子,通过与门把手相连接,然后在门外向下拉,就可以在里面把门锁上了。”刑江明顿了顿,“我刚才就是让王控区验证这种方式的可能性去了,现在让他来说说结果吧。”
被点到名字,王控一个激灵,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我通过一些简易的小道具,绳子和胶带,还有能固定住门把的纸盒,尝试了一下。首先我把纸盒掏空,把门把塞进其中,用胶带加以固定,让它在被紧绷的绳子连接时不至于掉落,但是在绳子放松时也能立刻放下,然后将门打开,把绳子从门的正上方带出去,一直保持绷紧状态,在门被关上后,使劲往上提,虽然一开始失败了几次,但最后还是有成功过,门被锁上了,绳子也能回收,但是纸盒却在屋子里出不来了。”
几人都有一种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感觉,一开始还认为这所谓密室杀人有多么高深,没想到却这么轻易就被解决了,心中带来落差的同时,也对最初接触这起案子的警察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们看不出来呢?
但事实上,这根本不是密室的问题,而是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导致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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