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申关刚才表情如此震惊的原因在于他根本不像刑江明所预料的那样知道邵九日干的事情,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不管是客厅还是邵九日卧室里的摄像头,都无法证明邵九日才是制造密室的人,而他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诈了出来。
刑江明拍了拍邵九日的肩:“有视频可以证明的事情我们过会再讨论,现在还是先来聊一聊你刚才说的关于密室的事情吧。”他直视着对方,“你现在可不要说自己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那样可是很难看的。”
事已至此,正如刑江明所言,再做狡辩已经用处不大,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于是邵九日只好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事实大体上就和刑江明他们所推测的一样,尤其是关于动机的部分。
第二天早上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后,他便注意到梁志成的房门是开着的,估计这人应该是去上班了,一开始邵九日也没多想,自顾自的刷牙整理,直到要出门之前,他才注意到梁志成的鞋子并没有被穿走,这一下让他心头一震——梁志成还在屋内。
但是自己刚才在房子里制造了那么多动静,且不说他有没有被吵醒,最起码也有些动静吧,然而梁志成的屋里一直什么声音也没有传出,就好像是没人一样。
两者联系起来,邵九日的冷汗已经下来了,离上班时间还有挺久,他便鼓起勇气走到梁志成的房间内,结果刚进去一步,就看到了梁志成仰卧在床上的躯体,他没有上前确认这个朝夕生活的舍友是否死亡,因为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在看到这番景象后,都不会做出类似的尝试。
他几乎瘫软在地上,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拨打了110,但是停留在拨号界面了两分钟都没有其他的动作,他的思路很快,快到足以在这短短的两分钟权衡完所有的利弊。
梁志成死了,肯定不是老死或者病死,哪怕是意外,作为舍友的他都有十足的嫌疑,更别说他杀了。
警察肯定会费尽心思寻找他和梁志成之间的矛盾,并试图在里面寻找自己杀人的动机,死亡事件自己可以确定是昨晚,而哪个时间段自己正在睡觉,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平时一向冷静的邵九日还是慌了,在面对这种事情时,这种关乎到自己将来人生的事情时,只有少数人能做出理性判断,可惜邵九日只是个俗人。
平日里耳闻的新闻内容就这么毫不讲理的把自己选作主角,当“杀害梁志成”这个头衔在自己头上悬挂之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他知道很多例子,锒铛入狱的人喊冤二十余年才能犯案,最终得到了巨额的国家赔偿款,却因此搭进去自己的大半人生。
回过神来时,邵九日已经靠着墙坐在地上,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仿佛过了几个小时一样,但实际上只过了三分钟而已。
接着邵九日便开始思考改变现状的方式,他很快就想到了:把梁志成的房门从内部锁上,就可以彻底打消警方对自己的嫌疑,毕竟那样的案件只可能是自杀或者意外。
想到这里,后面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他接着自己身份的便利获取了可以用于制造密室的门牌,在晚上回家后利用简单的小机关制造了密室,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叫来申关一起来破门,这样做的理由有两个:一是让密室的可信度更高,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看到的,二是减少自己的嫌疑,他所做的不过是正常的舍友该做的。
但是当事情如他预料的那样发展之后,邵九日又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无异于画蛇添足,也许保持现状的话警察早就破案了,自己所预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时光无法倒流,他除了悔恨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便跟杀人没有关系,破坏现场影响侦查方向也足够他喝一壶了,这些后果都和他最初的设想背道而驰,这才是最令他难以接受的。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在情绪无法控制的时候做出任何决定。
“这就是你全部的心路历程?”闫发有些不悦,“在你的想法中,我们警方就是会诬陷好人的存在吗?”
“不......不是......”邵九日的回答听上去有些苍白。
“他说的主要是名誉上的事情吧。”姜晓雅替他解围道,“哪怕不是杀人犯,只要曾经有嫌疑犯这么一个身份,对之后的各方面都会有影响。”
邵九日刚投过去一道感谢的目光,却没料到对方下一句的矛头就直指自己:“但是不得不说,你这种反应还是有些过激,不仅是耽误侦察了,已经是误导侦察了,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还有所保留。”
众人都明白她所说的就是动机问题,不过不是真凶杀人的动机,而是邵九日制造密室的动机。
“我跟梁志成的确有矛盾,但是这是很正常的。”邵九日大声地说,“我害怕你们把这当作动机把我抓回去审,就这么简单。”
“也许吧。”刑江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你刚才的描述能否保证属实?”
“绝对属实。”邵九日坚定地说。
“其他的部分呢?”刑江明接着问道。
“属实。”邵九日保持着刚才的语气。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都将成为你妨碍公务罪的证据,你最好考虑清楚。”刑江明的语气冰冷,“刚才看到的录像里的那个女人,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视频那么模糊,我是没什么印象。”邵九日答道,“而且就算拍得清晰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毕竟梁志成经常带陌生的女人回来,基本上没有过固定的伴侣。”
“你说当晚你睡觉睡得早,我们姑且相信。”霍于在一旁说道,“当晚你只听到了一次开门的声音,你现在还能确认吗?有没有记错的可能?”
“从录像里看,当晚的确有个陌生女人进入了家中,不过我还是可以肯定,当晚只有一次门响。”邵九日说,“他肯定是跟着梁志成一起进来的,但你们并没有提取到什么可疑的足迹啊。”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刑江明皱着眉,“屋内除了你们房主俩的鞋印之外别无他物,而且技术人员把鞋柜里所有的鞋都做了检测,并没有发现异常。”
“如此看来,凶手应该就是穿着你的拖鞋进入的室内,而穿过拖鞋还不留下生物痕迹的方法,这位凶手应该很清楚。”
闫发接着说:“凶手本来敞开大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嫌疑人,就像你刚才说的,你的确有想要杀死梁志成的想法,这很正常,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总会在一些情况下突然对某人心生恨意,乃至杀意,但那些大多只停留在想法,大部分人都无法迈出开始的那一步,但真凶不管那些,只要你有这个想法,他就可以替你实现,接着你就会成为头号嫌疑人了。”
“换句话说,你制造密室的行为反而让真凶的计划失败了,让自己‘安全’了。”闫发用讽刺的语气说,“但是可让我们费劲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搞的这一出闹剧,这起一号案子能够被更早地发现,我们可能早就找到这些案子中的联系了!”
邵九日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不解的表情很快提醒了闫发,闫发自知失言,捂住了嘴。
刑江明摆了摆手,想要赶紧把他打发走:“该问的也差不多了,你自己去外头客厅自己想想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吧。”
交代完,邵九日便乖乖的离开了房间,在走之前还看了一眼申关,对于这个有怪癖的奇怪邻居,他实在是想不出能说什么。
只看到申关的表情有些波动,他也知道邵九日的问题已经解决,下一个就到自己了。
“刚才我就想问了,怎么只有两段视频?”闫发问道。
“只有这两段我认为是有意义的,其他的都记录的不好。”申关低声回应。
“是删掉了吧,还有没有意义。”闫发毫不留情的揭穿,“我们的技术人员也不是吃素的,你真以为这样的小花招能骗过他们?”
“不过最起码他还是积极配合的。”刑江明缓和了气氛,“你也没必要那么紧张,虽然你偷拍别人住宅的行为是违法,但从某种角度来看,我们还得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录像,我们的进展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因为申关是面朝电脑的,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刑江明把旋转椅一转,让他面朝他们。
只看到申关的表情相比于一开始已经缓和了很多,也不知道是说出了心中隐藏已久的秘密让他放松了,还是他已经适应了这种相对轻松的“讯问”环境。
“对于你,我们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你的违法事实清晰,证据充足。”刑江明语气轻松的说,“不过我还是要重复一遍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这次希望你能够实话实说,不要有所隐瞒。”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跟申关的第一次对话时,他因为不想让警方知道自己偷拍的原因而对很多细节有所隐瞒,事到如今,他所有的伪装基本上都被揭开,所以在这时重新讯问还是很有必要的。
申关默默点了点头,看上去态度很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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