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长瞄了瞄自己的左手。
戒指在中州人当中的最初意思是代表禁戒、约束。而后的皇朝中,慢慢因为美观而逐渐成为定情信物。到了当今的中州一国,由于上层特别嗜好异族风情,异族对戒指的注解也深受中州人追捧。
他对这方面没有研究,只大致了解戴在左手食指是未婚,戴在左手中指是订婚,而在左手无名指则是已婚。而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当时看清了梁笑应的戴法以后才取下的。而现在,他完全地复刻了这一切。
所以,无名指,已婚。
之前他完全没注意的细节随着这位异族女子的到来,骤然让他有些惊恐起来。他的计划甚至才刚刚开始,就陷入了巨大危机。若是此刻他身旁没有人,他决计会破口大骂白鹭夫人。白鹭夫人给他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到梁笑应已婚,否则他完全可以换一个人来扮演。
现在不是想白鹭夫人为什么故意欺骗他、对方到底是要算计什么的时候。陈言长瞟了一眼对面小孩母亲在朝外面张望的模样,立刻知道了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十二号车厢有人开枪,又听说是死了人。张太太害怕得很,王太太则要去看热闹,所以我们的牌局散了。反正乘警已经开始封锁现场了,我才不关心那些穷人的死活。”女人慢慢地说着,整个眉宇间都散发出一股轻佻和傲慢。
这倒是真符合梁笑应的人设,一个想要挤进上流社会同时又是一个冷血杀手的人渣,有这样一位妻子简直是天作之合。
陈言长又打量了一下这位戴着宝石项链的异族女子,除去她嘴角下方一颗细小的浅色痣和略微偏厚的粉妆,这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子。至少在平福城这样的小地方,很多人都会愿意多看她一眼,其中肯定也会包括他自己。
但此刻火车上的他,对梁笑应的妻子只有避而远之的想法。其中至少包含三层意思,为难、畏惧、厌恶。
小孩大概还不懂得生死大事,只笑嘻嘻地说:“有坏人出来行凶了,一定马上就有大英雄出来捍卫正义。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英雄是法师还是骑士?”
“也许是一个警役。”梁笑应的妻子随口接上小孩的话语。
显然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够传奇和浪漫,让小孩感到难以接受,他只努着嘴:“阿姨,你讲的故事不好听。叔叔给我讲的故事里,英雄可不是这样。”小孩的母亲冲着女子歉意点头,然后轻轻将儿子揽到自己身边。
这时,乘警在走廊里大声宣布,整列火车暂时戒严,任何人不得离开自己的车厢。擅自离开者将会被立刻拘捕。在乘警排查完现场,并对所有乘客录完口供以后,才会考虑重新恢复自由秩序。
小孩母亲勉力笑了笑:“没事,我们五号车厢是贵宾车厢,而且离十二号这么远,也不关我们的事。”
然后小孩非常不合时宜地说:“妈妈,是说我们不能出去了吗?可是我现在很想去洗手间,怎么办?”
母亲皱起眉,再次对着陈言长二人歉然一笑。此时陈言长正在尝试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把手臂从女子怀中抽出来,三次都以动静太大到让对方微微侧目而不得不终止。母亲扶着儿子的肩走到车厢门口,向乘警表示儿子的诉求。
便在这个当口,女子忽然将头歪向陈言长,低声说:“放心,事情办妥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心去北宸了。”
什么事情?陈言长双目猛然瞪大,扭头看向比自己略矮一点的女子。四目相对,对方脸上褪去了笑意,歪头斜眼看着陈言长,清冷之中透着一股自信。
若是陈言长没有错误联想的话,列车上的谋杀案即使不是她下的手,也与她有直接的联系。且这件事是梁笑应夫妻达成共识的一次合谋。死者若是活着,会影响到梁笑应此去北宸。
梁笑应去北宸明面上的说法是参加两年一次的北宸夏季交易会。至于他还有没有作为双面人的杀手身份在暗面作什么手脚,白鹭夫人的说法是不知道。在见到从天而降的梁夫人之后,陈言长对这位奥流的神秘奥法师变得不敢信任了。他很难不怀疑夫人除了予以他帮助的同时,还想把他当做一颗棋子,实际上别有用心。
他此行已经是十分艰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算地狱无门闯进去。可是梁笑应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多令人头疼的展开,这让地狱又拓展了十八层。他即使不在最底层,也不会太远了。
现在是在火车上杀了一个人,根据女人的说法是解决了梁笑应——也就等于是他自己——的大麻烦。那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人相信乘警不会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来?一个谨慎的金牌杀手怎么犯下这种低劣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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