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有一个与他外貌较贴切的名字:余秀城。而这次他救下的这位名叫余建城的男子,正是他的大哥。
他们兄弟二人出身自嚣国社会最底层的农户家庭。他们的父亲给一家地主种田,母亲则在家里做一些手工。而他们二人在小时候,则时不时跟着父亲去田地里干活。日子虽然贫苦,不过好歹是能安稳平静地过下去。
但有一天,这份平静被打破了。
那时嚣国朝廷计划在东南面建一个大型矿场,并且在那儿开采有助于修士老爷们修炼的一种矿物。于是,朝廷就开始在民间抓壮丁去做劳力。
而他们的父亲,就是千千万万个被抓去的壮丁中的其中一个。但命运似乎对他们格外残忍,当朝廷的官兵在押走他们的父亲时,同时把当时年不过十五的兄弟二人也一并掳走了。留在他们家中的,只有兄弟二人的母亲,以及祖父母两个老人。
兄弟二人被扔到荒郊野外,用于充当诱捕未开化妖兽的诱饵,每天都活在被撕成碎片的危险之中。而余秀城也在某次引诱妖兽的过程中,右手受到了至今未愈的严重创伤。
听到这,诸立准恍然大悟。他看到书生当时使着左手剑打断刽子手的屠刀的时候,正觉得奇怪。原来这人右手落下了病根,使不了剑。
余秀城忽然沉默了下来,不再继续讲下去。
“然后呢?”诸立准问他。
书生半低着头,仍不说话。血红的蛛丝在他的眼中蔓延开来。余秀城双手握拳,身子发抖,似乎对眼前的空气有着血海深仇。
诸立准甚至可以直接地感受到他那几乎实质的愤恨,不甘,以及一丝——委屈?就像一只受尽猎人们欺负却无力反抗,只能红着眼睛的小狮子。
书生最终还是接着开口了。
在二人十八岁时,命运狞笑着给了余氏兄弟二人一次逃出囚笼的机会。他们也抓住了这次机会,成功逃了出来,不用再日复一日地充当妖兽的诱饵,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可是,当兄弟二人回到家里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同为那个地主种田的邻居们看他们的目光却躲躲闪闪。
在兄弟二人的追问下,他们的其中一位叫做李季平的邻居,才支支吾吾地告诉二人在他们与其父亲被抓走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由于余父和兄弟二人被抓走,家里便只剩下二人的母亲与祖父母。为了维持生计,他们的母亲被迫到田地里去继续为地主耕作。
但余母身为妇女,哪里曾干过下地的农活?她的效率始终是太低了,远比不上以前的余父。而地主因此极为不满,还以此为理由殴打并强暴了余母。
余母原本就是体质赢弱的女子,哪里受得起这般折腾,又没有多余的钱财可以医治,当天晚上便含恨而终。
在余母死后,为了活下去,祖父不得不拖着八十高龄的身躯下地耕作。
但祖父在下地的第一天就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后脑着地而亡。祖母悲痛欲绝,竟投井自尽,随儿媳与老伴而去。
而他们的父亲……在他们兄弟二人还没回来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往村里派人,传来了余父因为工地事故,被困身亡的消息了。
也就是说,曾经六人之家,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余氏兄弟二人。
说到此处,余秀城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了下来,就像在忍耐着什么,眨了两三下眼睛。
“节哀……”诸立准低声说,顺便让月红绫放下了剑尖。
余秀城仰起头,又深吸一口气,随即低回头来:“我和大哥听到家人的死讯后,便对嚣王彻底失望了。”
“在料理完他们的后事之后,我们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连夜逃出了嚣国。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流浪生活。”
“不过也许老天终于肯善待我和大哥了吧。我们在阴差阳错之下得了一场机缘,在一位高人的教导下走上了修炼之路。”
“但是我和大哥学艺不精,最终都困在了第二境,无法更进半步,但我们始终还是忘不了,”,余秀城长叹一声,“忘不了啊。我不敢去想象阿妈他们惨死的景象,可仍控制不住去想。”
他忽然咬牙切齿,又掷地有声,“所以,为了复仇,为了送这个狗屁王朝下地狱,我和大哥才决定告别恩师回到这里,干他娘的朝廷一次。”
“停停,”诸立准忽然打断他问道,“你们俩就是起义的领袖吗?”
“是。”
“谔谔,那你们俩都是第二境修为?”
“是啊。”
“额,那你们义军中……大多都是修士?”
余秀城皱眉疑惑道:“当然不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啊?”
诸立准又转头问身旁的少女:“红绫,你是第三境吧?我记得。”
她点点头。诸立准又把头扭回来,陷入了思索。
月红绫第三境修为,比这两个义军头子还要高一个位阶。但月红绫之上,还有她义父月影鸣,再不济也是会有第四境修为。
而且妖族普遍出生就伴有修炼能力。所以总的来说,怀情山妖族总战力应该是远远强过这个所谓的起义军的。
但怀情山仍然被嚣国欺负,那比怀情山还弱一点的起义军,又有着什么本事可以把嚣国王朝送进地狱呢?难道他们有什么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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