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后不久的一天,爸爸带上宽昭搭车去了县城,去置办年货。
往年置办年货都是妈妈去一趟乡里的集市。
今年妈妈不在岗位上,只能由爸爸操办。不知爸爸怎么想的,父子俩破天荒地来了县城。
这也是小宽昭第一次来到县城,县城里每一个地方人都很多,他一直牵着爸爸的手,一刻也不放。
这第一次造访县城的经历他什么也没记住,去逛了菜市场没记住,去逛了超市也没记住,他年纪太小,也太怕生了。
记忆里就只是爸爸背着背篓,他牵着爸爸的手,跟着爸爸走啊走。
此外,他还记得,在一家商店的玻璃门或橱窗上,他看见另一个爸爸牵着另一个自己。
这一幕不知为何异常深刻地印在了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剪影,就像他从前跟妈妈照的照片一样清晰,存入了一个脑海里虚拟的相册中。
多年以后,这张不存在的照片渐渐也开始泛黄……
在那一幕中,他觉得自己好小好小啊!
用三姑的话说,他就是个“小咪渣”。
……
三姑常年在大城市打工。
在宽昭眼里,三姑简直就是大城市的人。
她的穿着打扮十分洋气,长裙外套风衣,脚踩红色高跟,穿着黑色丝袜,提着印花的简约风手提包,外加一头笔直柔韧的秀发如瀑般散开,很是时尚。
她一走进门,整间屋子都充满香味儿。
也是妈妈出走后没几天,三姑从外地回到老家,来到高山上看望哥哥嫂嫂一家,这才得知自己嫂子出走的事情。
三姑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先是狠狠地责备了爸爸一通,接着又宽爸爸的心:“你也说了,嫂嫂出走是跟你赌气出去挣钱,她为的什么?为的是补贴一家人的开支。说到底是钱的问题。钱出了问题责任是你这个一家之主的,你说是不是?”
“现在依我看,你怎么担心都是多余的,担心没用,嫂嫂已经是走了,你就当作让嫂嫂借这个机会一个人散散心,等气消了她肯定回来,你想娃娃还小,她能忍心不回来吗?”
“我们再等几天看,她也该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了,到时候哥你跟嫂嫂好好认个错,劝她回来,看在小咪渣的份上,说不定能说动她尽快回来。”
“说到底不就是钱的问题,你们忘了我可以想办法吗?我也有些积蓄,我自己一个人过生活,又花得了多少呢?钱的问题一解决,嫂嫂也就可以宽心了,还用想着打工吗?况且还有哥你在,只要你保证明年继续好好上班不赌钱,收入稳定了经济慢慢就好转了,哪里需要嫂嫂在外地打工?还是让她回来好好带娃吧!”
“就这么说了,等几天看看嫂嫂来不来电话,到时把这些话跟她说一说,你说或者我来说也可以,反正要好好宽她的心!毕竟她是一个人在外地,她从来没出过远门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得很,一个农村妇女在外打拼哪有这么容易?好工作都不好找,好找的工作都不好做,还是回来在家带好娃娃的好啊!”
爸爸默默地听着,无言以对,所有的主意就这样被三姑一个人定下了。
这一天,有个赶场回来路过的人告知,妈妈来电话了。
电话打在水泥厂唐老板家的小卖部,三姑就陪着爸爸和小宽昭下山去接电话。
小宽昭穿着三姑给他买的小西装,显得很精神。爸爸还穿着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但是出发前也洗了脸、挂了胡须。
下山路上,小宽昭几乎足不沾地,先是三姑抱着他,后来爸爸背着他,一路上没怎么耽搁,很快就到了山下。
在小卖部,一脸黑斑、凶相毕露的唐老板拨通了妈妈的号码,笑着把电话交到爸爸手上。
唐老板这一笑令小宽昭心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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