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步惊云两人在霍家庄逗留了半月,期间温弩负责护卫、管家、厨师,以及打扫整个霍家庄上下,身兼数职。聂风说对了,温弩真的是多功能免薪水的保镖。在霍家庄的日子短暂而平静,短暂是因为永远有那么多人不会消停,平静的原因有很多,聂风说不上来,更不愿去细究。他们似乎忘了很多俗事,每日闲庭看花,试剑。没有一定要他们承担的命运,没有仇与恨,没有不相干的别人,步惊云觉得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一生足矣。为此,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他可以不去报仇,可以画地为牢,可以爱到一无所有,只要,只要他留在身边。有些事终究只是想想,扰乱的也只不过是表面的平静。这天,于楚楚的到来,突兀而措手不及。几月不见,于楚楚憔悴很多,苍白的脸颊,红肿的泪眼,真是人如其名,楚楚可怜。在看到步惊云的刹那,楚楚哭着扑进他怀里。“步大哥,我找了你好久……步大哥……”她埋首在他怀中,紧抱着他劲瘦的腰。步惊云在她扑过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正想躲开,但看到身边无动于衷的聂风,还是僵直了身体没动。于楚楚嘤嘤哭泣,步惊云只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她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眼泪,杏眼瞥了一眼一旁的聂风,欲言又止。步惊云道:“风师弟不是外人。”聂风却识相地说:“我想起来温弩刚找我有事,你们慢慢聊。”说完便向屋外走去。庭院内,扮成园艺师的保镖道:“咦?风少爷,不是有客人来吗,您怎么出来了?”聂风心不在焉道:“啊,是的,出来叫你好好做菜,务必要做到宾至如归!”温弩顿时有一种使命感,立正,站着,虎目圆瞪道:“是,风少爷,我现在就去准备!”聂风欣慰地目送他离开。温弩啊,她可不是什么客人,说不定以后就是你主人的当家主母了。聂风有点惆怅,有点彷徨,结果还是只有他无家可归。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各得其所了,本来就没有谁离不开谁的道理,没有两个人注定要成为一对神仙眷侣,那是童话不是现实。现实中,合适就好,将就就成。聂风叹一口气,举步欲走时,听到一阵翅膀扑打声,脚边竟然飞下一只鸽子。鸽子细细红红的脚上还绑了一个小竹筒,聂风拿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封信。聂风激动了震惊了雷到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鸽传书!?打开看了一眼,啊,竟然还是写给自己的。这是一种多么空前绝后构思独特,深具创新性、实用性、历史性的通讯途径!这是多少部古装剧必用的道具和情节?不管它有没有实际的可操作性,它都已具备了传奇性!聂风飘飘然~这边,步惊云一等聂风离开,便推开了靠在他怀里的于楚楚。“什么事,说吧。”步惊云甚至没有看她,眼望着聂风离去的方向。于楚楚一愣,低垂的眼睫掩住怨恨,她随即抬起头,对步惊云道:“步大哥,我爹走之后,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你曾经说过,会为我做三件事,会护我一辈子,这话当不当真?”步惊云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看她,说道:“只要我做得到。”于楚楚心中万般滋味,凄楚难当,她嘴唇动了动,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步惊云道:“步大哥,如今楚楚遭人……糟蹋,无处可去,已无生念,只求步大哥看在我爹的份上,将我的骨灰带回渔家村……”步惊云抓住她的肩膀,道:“你说什么?你……”于楚楚偏着头,不去看他,哽咽道:“当日你拜托剑晨大哥照顾我,我很感激他,可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不曾想过其他,没想到剑晨他竟会……对我做下禽兽不如的事。如今我已无颜再苟活于世!步大哥你放开我……”说着就真的作势向柱子上撞去。步惊云赶紧拦着她,道:“楚楚,你别这样。剑晨他真的对你……”步惊云长这么大心里满满只放了一个人,是以不曾接触过情事,这回略有尴尬也不好开口。于楚楚倏然回头看他,气愤道:“难道我还会陷害他吗?还是步大哥你不信我?”步惊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仇我会给你报,剑晨,我会去取他狗命!你先休息,不要多想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步惊云朝门外喊道:“温弩!”温弩随叫随到,从厨房蹦跶过来只用了几秒时间,气都没喘,道:“主人,有什么吩咐?”“给这位姑娘准备一个房间,好好招待。”“是,主人。我一定做到宾至如归!”步惊云皱了皱眉头,道:“谁教你这么说的?”“风少爷说这是贵客,小的明白!”步惊云心道,你明白个毛!“那风师弟人呢?”步惊云又问道。“在庭院里。”步惊云点点头,示意温弩带楚楚下去。庭院中。聂风正左手捧着鸽子,右手拿着信,兴冲冲就要往自己屋里跑。步惊云一眼看到他,立马叫住了:“风师弟,你这是要去干嘛?”“啊,我去回信!这是多么好的实验机会啊!”步惊云一下子从远处,掠到他眼前,看了看鸽子,道:“什么信?”“这是梦写给我的信,我现在要去回信了。云师兄,我等下再跟你说啊!”说完他又要走了。步惊云一听,心中警铃作响,一把夺过聂风手中的信粗略一看,什么“自静慈一别”啊,什么“甚为思念”啊,什么“但愿有缘相见”啊,步惊云看一句,额头青筋就要跳一跳!聂风道:“云师兄,你也要看信吗?那我先去回信了。”步惊云把信还给他,一本正经道:“我跟你一起去!”聂风:“……”晚间,由于楚楚的到来,温弩恪守聂风的教导,晚餐十分丰盛。聂风嘉奖他,强硬地邀他一起入席。聂风一想到要和步惊云、于楚楚三人一起用饭,就觉得毛骨悚然,拉个温弩比较好。于楚楚席间看着步惊云不时给聂风夹菜,心中不是滋味,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眼神有意无意投向聂风。聂风这顿饭吃得消化不良,后背发凉,胡乱把饭菜往嘴里塞,完了,碗一放,嘴一抹,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步惊云看了看自己碗里没动过几口的饭,在看了看聂风扒得狼藉的饭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聂风就一溜烟地跑了。步惊云只得叹了口气,也无心饭菜了,倒是对于楚楚的突然到来开始心生不满,打算速战速决。吃完饭,聂风吃得肚子难受,啧,这饭还不如不吃呢。捧着难受的肚子,聂风到院子里消食。嗯,这院子里的花草,温弩打理得不错,刚来那会,那叫一个草长莺飞啊!聂风不禁诗兴大发,中气十足地念道:“凉风有幸,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聂风一个回身,看见一人,便哑然住口,讪讪道,“云师兄,这么早就吃完饭了?”步惊云眉目掩在黑暗中,身后灯火明亮。聂风不期然想起前世的那首老掉牙的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随即暗骂自己,乱想什么啊!步惊云没发现聂风的懊恼,脚步不动声色地逼近,声音听不出喜怒,道:“思娇?你在想谁?那个什么梦?”聂风默,那个什么梦,我记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步惊云看他沉默,心里越发憋气,又不好发作,不能逼他,只好自己度了几步,压下怒气,换了个话题。“风师弟,近日我要去乐阳镇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万事小心,我们的行踪早也不是秘密了。”聂风奇道:“你要去乐阳镇干什么?”记得无名前辈就是隐居在乐阳镇。步惊云看了聂风一眼,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我要去取剑晨的人头。”聂风一惊,抬头诧异地望着他,又听他继续道,“剑晨伤害楚楚,当初他们父女俩的确对我有恩,如今我也不能放着楚楚不管。”聂风一惊,这个所谓伤害该不会是原著中那个,我想的那个吧?聂风顿了顿,正色道:“剑晨是无名前辈唯一的徒弟,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况且,以剑晨的为人,其中必有隐情。只是奇怪,凭现在的情况,步惊云并没有表现得很在乎于楚楚,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特意再拿于楚楚来威胁步惊云了。还是说,既然相信主角不死定律,就要同时相信原著不可动摇性?聂风不禁觉得迷茫。步惊云听了聂风的话,眼神一黯,闷声道:“知道。”聂风点点头。步惊云气结,这就算完了吗?!步惊云越来越瓮声瓮气道:“时候不早了,我先休息了。”说完就转身踏步走,那样子怎么看都有点闹别扭的意思。聂风思索一下,还是如某人所愿地出声留住他,道:“等一下!”步惊云一喜,脚步停下,却未回头,没办法脸上的喜悦要是挡不住怎么办?他平静道:“还有什么事吗?”终于要来了吗?只听聂某人道:“明日我随你一道去。”步惊云瞬间中刀,呕得想吐血。这还不算,聂风又补充道,“正好还可以去看看无名前辈,当初承蒙他照顾,还没有好好谢过。”步惊云失血过多,脚步虚浮,颤颤巍巍地回房了。耶,聂风在无知无觉中完胜!于是,大家不禁好奇,云少爷你究竟是想干嘛呢?次日清晨,聂风整装待行。本来按照以往,步惊云应该早就在等他了,这回竟然听温弩说,主人还没起床。聂风觉得这太阳今儿是打西边出来了。步惊云的房门外,聂风轻叩门扉,道:“云师兄?”步惊云由于身心受创,躺了老半天了,双眼无神地看着床帏,听到聂风在门外时,精神一振,刚想朝门外一喊“进来吧”,但转念一想,还是装着虚弱道:“风师弟,为兄今日起来偶感不适,怕是要耽误行程了。”说完这话,步惊云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w.knshu.co只是没想到,唉……聂风看到于楚楚端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来到步惊云门前,朝聂风点了点头,对屋里的步惊云道:“云大哥,我听温弩说你感染了风寒,就给你煮了碗参汤,你趁热喝吧。”屋内没动静,于楚楚便边说边推门进去,“云大哥,我扶你起来吧。”聂风忤在门口半响,对屋内道:“既然云师兄今天身体不好,那乐阳镇就改天再去吧。”他顿了顿,又道“师弟晚点再来看你。”聂风的脚步声离去,渐渐听不到一点声音。步惊云觉得自个的心在冰里冻了一回,只是想听他说一句在乎他,只是想看到他对他起码有一点点感情就好,这都不能如愿吗?他的喜怒哀乐全凭他掌控,半点不由己。步惊云的眼渐渐沉入一片黑暗中,叫人猜不透心思,只觉心悸。于楚楚小心问道:“云大哥?”步惊云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出去。”于楚楚刚想张口说什么,看了看步惊云的脸色,还是压下不甘,只道:“那云大哥好好休息,楚楚就不打扰了。”于楚楚离开,屋内恢复一片沉寂。步惊云良久才睁开眼睛,讳莫如深,有种不见天日的错觉。过了一天,聂风正想去看看步惊云伤寒好没,一开门就见步惊云立在他门外。挺拔的身姿一如往昔,剑眉峰目,收敛了所有的锐气,等候的样子有种悠远宁静的感觉。聂风仔细打量他,纳闷地想,不像是生过病的人啊。步惊云看到门扉开启,门内那个朝思夜想的人在几步外望着他,冰雪做成的容貌如画,那将是他一生的守候。步惊云敛下所有的情绪,温声道:“风师弟,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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