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写得很明白了,金燕西和冷清秋不是越走越远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近过。
金燕西对冷清秋一见钟情之时,起初因为金荣没有找到冷清秋(彼时还是无名美女)下落,也淡了下来。及至金荣碰巧再遇冷清秋,并找到了冷家住所,金燕西急急忙忙就要去落花胡同看看的时候,他还有心思调戏大嫂的丫鬟小莲。
金燕西第二次去落花胡同,扶着冷清秋扶过的一块界石,想入非非了老半天,也倒算得上是情痴了:走到门楼边,忽然有块石头将自己的脚一绊,几乎跌倒。低头看时,原来是块界石,上面写着什么字,却也未曾留意。但是想道:白天那人站在这里,和那个老妈子说话时,手上好像扶着一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块界石吗?由此又想道:她那素衣布裙,淡雅宜人的样子,绝不是向来所见脂粉队里那班人可比。自己现在站的地方,正是人家白天在此站的地方。若是这月亮之下和她并肩一处,喁喁情话,那是何等有趣!想到这里,简直不知此身何在。呆了半天,直待有一辆人力车,叮叮当当,一路响着脚铃过来,才把他惊醒。
然而回家之后,他一转身就又去勾搭乌二小姐去了——这可是当天啊亲们!
金燕西勾搭乌二小姐,乌二小姐拉来邱惜珍作陪,这便是形同婉拒了,以下是金燕西和乌二小姐的对话:乌二小姐把手轻轻地对燕西一推,说道:“我对白小姐说去,说你喜欢交女朋友。”燕西将她两手捉住,说道:“交朋友,她也不能干涉我。”
彼时金燕西默认的未婚妻是白秀珠,金燕西此时对白秀珠的态度,就是他对未婚妻的态度了。
金凤举借着讨论社交花费提醒金燕西乌家姐妹不清白的时候金燕西又想起了冷清秋:一回房,便想起落花胡同那个女孩子,心想,老大的话,果然不错。若说交女朋友,自然是交际场中新式的女子好。但是要结为百年的伴侣,主持家事,又是朴实些的好。若是我把那个女孩子娶了回来,我想她的爱情,一定是纯一的,人也是很温和的,绝不像交际场中的女子,不但不能干涉她的行动,她还要干涉你的行动啦。就以姿色论,那种的自然美,比交际场中脂粉堆里跳出来的人,还要好些呢。好,就是这样办。
这时候,冷清秋开始进入金燕西的未婚妻考察序列,请注意金燕西考虑的主要优点:绝不像交际场中的女子,不但不能干涉她的行动,她还要干涉你的行动啦。金燕西从一开始,就指望着冷清秋可以比白秀珠少吃醋的。
而于此同时,其他人怎么看的呢?金荣一想,若是不把话说明,王得胜一定要当做一种的发财买卖做,一辈子也说不拢。便把这屋是少爷要住的话说明了。至于要住的目的呢,就是为着要娶这附近一个姑娘做外室。
在金燕西的心腹下人眼里,冷清秋是要当外室(也就是情人)的。
而金燕西此时是如何看待白秀珠和冷清秋的呢?
金荣的心理描写是盘算买房/租房之前的事情。房子租下来之后,金燕西送了冷家两大盒点心,一桌上等的鱼翅全席之后,收到了冷家回赠的四方绣品,于是又送了冷家四匹绸缎,宋润卿回赠两部诗集,金燕西再送两张戏票,然后又送鞋票。
至此,看到用他送的绸缎和鞋子打扮好的冷清秋,金燕西的心理活动是:于是便赶忙回去,将那本诗往桌上一丢,自己便倒在躺椅上,两只手,十个指头相交,按在头顶心上,定着神慢慢去想。以为惟有这种清秀的衣服,才是淡雅若仙。我这才知道打扮得花花哨哨的女人,实在是俗不可耐。
只是觉得冷清秋好看而已。
同日,梅丽打电话叫金燕西回家,其实是白秀珠想见金燕西,看看这一段描写:秀珠见梅丽走了,便笑着问燕西道:“你忙些什么?我怎样两天不见着你?”燕西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和朋友组织了一个诗社呢。”秀珠冷笑道:“你不是那样能斯斯文文玩儿的人,不要骗我。”燕西道:“你不信,我把我们作的诗稿,送给你看。”秀珠道:“我不要看。我又不懂,我知道你们闹的是什么呢?”燕西见她两只雪白的胳膊,全露在外面,便伸手去握着她一只手,正要低头用鼻子去嗅。秀珠使劲一摔,将手摔开。却掉过脸,手攀着柳条,用背对着燕西。燕西道:“这个样子,又是生气,我很奇怪,怎么你见我就生气了?难道我这人身上,带着几分招人生气的东西,所以人家一见我,就要生气吗?得!我别不识相,尽管招人生气吧。”说毕,掉转身也就要走。秀珠连忙转过来,说道:“哪里去,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吗?”燕西道:“你瞧,正是你把话倒说。分明你不愿理我,还要说我不理你。”秀珠笑道:“我若是不理你,我到府上来是找谁的?”燕西道:“那我怎样知道?”秀珠道:“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哪里还用得着梅丽打电话请你回来。大概你还不知道我在这儿,要是知道我在这儿,你都不上楼了。”燕西道:“我们又不是冤家,何至于此?”秀珠道:“不是冤家,将来总有成为冤家的一日。”燕西含笑执着她的手,往怀里便拉,说道:“这话是真的吗?从哪日开始呢?”秀珠道:“别拉拉扯扯,一会儿梅丽来了,又给人家笑话。”说着,将手往回一夺。燕西道:“我不和你闹,你把钢琴按一个调子我听。”秀珠道:“好!我按一个进行曲给你听。”于是绷冬绷冬,便按起来。秀珠道:“燕西,你真不客气,当着人面,就笑我。”燕西道:“要什么紧?都是一家人。”秀珠道:“我不姓金,怎么是你一家人呢?”燕西笑道:“你还不打算姓金吗?我今天非……”
起码这个时候,白秀珠官配未婚妻的地位,绝对是稳如泰山的。那冷清秋要算什么呢?
金荣那个“外室”,定位没有错吧?
随后金燕西、白秀珠和梅丽出城游玩,金白二人为乌二小姐又吵了一架:秀珠道:“我卫护着她,还不好吗?据我说,你那个心,可以收收了,你不看看,她爱的是外国朋友哩。外国朋友,有的是钱,可以供给她花。将来要到外国去玩,也有朋友招待,你怎样比得上人家?比不上,你就不配和人家做情敌。”燕西道:“你这话,是损她,是损我?”说时,脸上未免放一点红色。秀珠把燕西为人,向是当他已被本人征服了看待,所以常常给他一点颜色看。燕西那时爱情专一,拜倒石榴裙下。秀珠怎样说,他就怎样好,决计不敢反抗。现在不然了,他吃饭穿衣以至梦寐间,都是记念着冷清秋。而且冷清秋是刚刚假以辞色,他极力地往进一步路上做去。这白秀珠就不然了,耳鬓厮磨,已经是无所不至。最后的一着,不过是举行那形式上的结婚礼。在往日呢,燕西也未尝不想早点结婚,益发地可以甜蜜些。现在他忽然想到结婚是不可鲁莽的,一结了婚就如马套上了缰绳一般,一切要听别人的指挥。倘若自己要任意在情场中驰骋,乃是结婚越迟越好。既不望结婚,可以不必受白秀珠的挟制了。所以这天秀珠和他闹脾气,他竟不很大服调。这时秀珠又用那样刻薄的话,挖苦乌二小姐,心里实在忍不下去,所以反问了一声,问她是损哪个。谁知秀珠更是不让步,便道:“也损她,也损你。”说时,脸上带着一点冷笑。燕西道:“现在社交公开,男女交朋友,也很平常的。难道说,一个男子,只许认识一个女子;一个女子,只许认识一个男子吗?”秀珠道:“笑话,我何尝说不许别人交朋友。你爱和哪个交朋友,就和哪个交朋友,关我什么事?”燕西道:“本来不关你什么事。”燕西这一句话,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出来;在白秀珠可涵容不了,鼻子里嘿了一声,接上一阵冷笑,把坐的藤椅一挪,脸朝着山上。在往日,决裂到了这种地步,燕西就应该赔小心了。今天不然,燕西端着一杯红茶,慢慢地呷。又把牙齿碰茶杯沿上,时时放出冷笑。旁边的梅丽,起初以为他们开玩笑,不但不理会,还愿意他两人斗嘴,自己看着很有趣。现在见他两人越闹越真,才有些着急,便问燕西道:“七哥,你是怎么来?秀珠姐说两句笑话,你就认起真来。”燕西道:“我不认真。什么事,我也当是假的。可是白小姐她要和我认真,我有什么法子呢?”秀珠将椅子又一移,忽地掉转身,说道:“什么都是假的?你这话里有话,当着你妹妹的面,你且说出来。”燕西道:“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我随口就说出来了,没安着什么机巧。你要说我话里有话,就算话里有话吧。我不和你生气,让你去想想,究竟是谁有理?是谁没理?”说毕,离开座位,背着两只手慢慢地走上大路,要往山上去。
燕西那时爱情专一,拜倒石榴裙下。秀珠怎样说,他就怎样好,决计不敢反抗。——金白二人也是甜蜜过的。
这白秀珠就不然了,耳鬓厮磨,已经是无所不至。最后的一着,不过是举行那形式上的结婚礼。——金白有未婚夫妻等级的亲密行为。
在往日呢,燕西也未尝不想早点结婚,益发地可以甜蜜些。现在他忽然想到结婚是不可鲁莽的,一结了婚就如马套上了缰绳一般,一切要听别人的指挥。——白秀珠未婚妻的地位仍未动摇,金燕西只是不想太早结婚了。同时,此处已经明言,金燕西对婚姻的定义,不过是合法地OOXX而已。
倘若自己要任意在情场中驰骋,乃是结婚越迟越好。既不望结婚,可以不必受白秀珠的挟制了。——金燕西对冷清秋的定位仍然是“在情场中驰骋”,而对白秀珠由热而冷已经预示了冷清秋的未来。
这天白秀珠赌气先走,金燕西也因之败兴,回家之后,又撩了小莲一把,和人家交换了手帕。
几天后的芍药宴会是金白感情的冰点,本来白秀珠打算讲和,但是端过了头,金燕西和邱惜珍又跳舞又借书,完全无视了白秀珠。随后金燕西到落花胡同,请冷清秋题扇,又送了一把扇子。这时冷清秋已经知晓金燕西的心思,回赠一幅字,金燕西又借着冷清秋生日送了一串珍珠项链,冷清秋回赠玫瑰蛋糕。
金燕西和冷清秋通过韩妈通了几封信之后,金燕西又托姐姐带着冷清秋到王家看戏,金燕西在王家的花园对冷清秋表白成功。同时在牌桌上对白秀珠让了一回牌,又把白秀珠给哄回来了。
香山之游,金燕西以戒指求婚定情。并计划两人一同出国留学,毕业之后结婚。回家之后便对金敏之金润之姐妹说,白秀珠比不上冷清秋十分之一。但是没过几天,金润之的香粉纸事件,金燕西几乎没怎么抗拒就把原定给冷清秋做衣服的香粉纸送给了白秀珠——这可是之前就和冷清秋也说好了的。可见直到这时候,由于种种原因,金燕西虽然心里更喜欢冷清秋,白秀珠还是(不得不)当未婚妻对待的。
然而,白秀珠气性大,撒了香粉纸,二人彻底断绝关系,乃至归还书信。白秀珠真正彻底为金燕西所恶,却是因为作势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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