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小明！”八岁的小沈湘从梅树下捡了两颗梅子跑到傅明逊面前，“猜猜哪个大，猜对给你吃！”
天泣十九年，汜水村初具规模，那时，傅明逊一家和汜水村村民还未断绝联系。
“嗯......”幼小的傅明逊欲言又止，他淡漠的看着活泼的沈湘满脸期待，嘴唇上还挂着一条清澈的“鼻涕龙”，“两个都小。”
“哇！你好厉害呀！”沈湘摊开手掌，果然两个都是小的，而且还有些干瘪。
“没什么，以你手掌的大小，能把梅子攥在手里不露出来，肯定是小的。”傅明逊漫不经心，他叹了口气，思绪被打断，看来今天无法静静思考了。
“你整天在这儿发呆，有什么好玩的，无聊。”沈湘撇撇嘴，将两个梅子扔到地上。
“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傅明逊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从墨竜峰起源的云河作为整个汜水村水系网络支点，由北向南横贯而出，河堤上杨柳葱葱，四周土质肥沃的良田纵横，勤劳的村民们田间熟练的着插秧，天气晴好，有几个喜好唱歌的，一唱一和气氛融洽。
“哈~”沈湘打了个哈欠，她搞不懂，看人家干农活究竟有什么乐趣可言？索性把头一偏，靠在傅明逊大腿上睡觉。
而那家伙却总是看着田间的作物发呆，仿佛要从中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打小，傅明逊就比较沉闷，他不爱说话，却总喜欢发呆，没表情，没要求，没礼貌，总之很难从他身上找到一个正常小孩儿所具备的所有特质，除了至亲，与之接触过的人，都为其冠以生性凉薄的标签。
他很孤独。
这一点，沈湘从开始懂事时就已经发现，所以才会形影不离的陪着他，因为对于这样的人而言，独处，十分危险。
“湘儿，你认为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傅明逊捡起一片因失去水分而变得扭曲的叶子，忽然开口问道。
“爸爸说，不给别人添麻烦，为他人着想的就是好人。”沈湘揉揉眼睛，不知为什么，今天格外困顿。“坏人？我不知道，我还没遇到过坏人......”
忽的，她有了想法，“与好人对立的就是坏人嘛！”
“那，做好人的代价大，还是做坏人的损失小？”
“做人非要计较得失？”沈湘转过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傅明逊摇摇头，他看向田间忙碌的身影，“这个世界太不合理了，我们是切实存在的么......我们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不弄明白这个问题，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
八岁，他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提出质疑。
“啊？”沈湘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它是真实的，我们别无选择，倘若是虚幻的......”傅明逊抬头望向天空，“那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其打破。”
“是是是。”虽然听不懂，但她并没有反驳。“你好像看到了什么？”
“哟！红发妹妹，你好呀！”他俩的对话被突然闯入的三个大男孩打断，领头的身型健壮，约莫十一二岁，是个新面孔，其余两个分别是14岁的林孝和13岁的尹宝泉。
“你们也是觉醒者？”为首的少年笑容灿烂，“我叫甄南仁，我爷爷是村长哦！一起来玩儿吧！”
“好......”沈湘望向傅明逊，眼中流露出期待，从小，除了傅明逊，她再无玩伴，可这家伙整天神经兮兮的，这几个人看起来要正常些，交个朋友也不错。
“去吧。”傅明逊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能和这些人玩什么，过家家吗？
“走！别理他！”甄南仁收敛笑容，拉起沈湘的手就往外拽，后者被其半拉半就拖走。
对此，傅明逊静静地看着，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思绪再次远走，这样的人生，值得过吗？抛开所有的喜乐不谈，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空洞，无聊，焦虑不安。
要种地吗？
要不种地吧，他这样想到。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沈湘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就是抱一下嘛，抱一下都不给？”
“那摸摸好了！”
“小妹妹别怕，哥哥们是好人~来，给你看个宝贝！”
“走开！你们走开！”沈湘哭喊着，大力拍打那几只肆无忌惮的手，三人围着她，毛手毛脚。
青春期的少年，开始对异性的身体产生了兴趣与好奇。
“嘶！你打疼我了！”林孝摸摸手背，遭遇反抗，他眼神暴戾，左手一把揪住沈湘的头发，右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白皙的小脸上立即浮现一道红晕，沈湘哭得更大声了。
见沈湘被打，甄南仁给了林孝一耳刮子，“你他妈有病？把人打坏了，你负责？”
“我！”林孝憋得脸涨红，这甄南仁虽然在他们年纪中最小，可个头最大，更何况还是村长的孙子，忍了！
“仁哥！仁哥！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和气！”尹宝泉赶忙充当和事佬。，说完还不忘骂沈湘两句“你这红毛鬼！再出声！再出声我弄死你！”
“喂。”
听到声音，三人下意识回头，还以为是大人来了，搞了半天是傅明逊这小子。
“怎么？哈批！相陪哥几个练练？”林孝挨了一耳光，正好没地儿撒气。
傅明逊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沈湘面前，帮其擦擦眼泪，“不是与好人对立的就是坏人，而是毫无立场，仅凭动机欺负良善，不计后果、不明代价的人，这种东西，我们称之为坏。”
“叨叨些什么呢叨叨！装逼？弄死你！”林孝上前对着傅明逊的后脑勺就是一拳。“不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吗！今天话这么多！”
“哦豁！哦豁！疼死我啦！这玩意儿脑袋是铁打的吗！”一击吃痛，林孝表情难看的甩着手。
“今日，有感而发呢！”傅明逊摆出战斗架势，同时双眼变得赤红。
“小明，算了吧，打不过的。”那时的沈湘，远不如现在这般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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