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当时只有十岁,有着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的倔脾气。当然她也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共有的弱点——父亲的七匹狼。
第二天肿着双眼的含春语向老师递上了寄送给凌云宗的志愿表。
当年闯上宗门的少年竟多次越级挑战,最后更是在面对雷厉时冲破出窍踏足分神,最终还是惊动了正在闭关的掌门叶子楣,才将那个讨厌鬼赶走。
天之境分神期,那是含春语现在还不可及的境界。
至此小姑娘收敛了心神安心修炼,终于在十四岁生日的前夕聚出元婴。
元婴期是强者与弱者的分水岭,也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为其展开大门,这是多少人穷极一生的追求,却被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姑娘捷足先登。
可含春语仍是高兴不起来,元婴与分身中间还隔着整整一个出窍期,更何况当年那家伙还比自己现在小了两岁。
含春语的突破代表着宗门的未来,那日的凌云宗一片欢腾,张灯结彩的样子比过大年还要喜庆。可在一片欢腾中当事人的眼神却显得格外落寞。
姑娘抱着膝盖呆坐在房顶上,寒风灌满衣袖,唯有皎洁的月色温柔地为她披上轻纱。
“怎么了,在想他?”
掌门的声音在身后突兀地响起,含春语回眸望去,却见夜色下的叶子楣笑得格外温软。
“没什么,我可能有点想家吧。”
“你才不是想家呢,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心事都写在脸上,我能看不出来吗?”美妇人轻笑着,拢起裙摆在姑娘身边坐下,“你这个样子动不动就想他,就不怕自己被迷上吗?”
“才……才不会!”含春语红着脸诤着。
“会也没事,师尊还能怪你不成?”叶子楣伸出食指,轻笑着在对方小巧的鼻尖上一刮而过,“千年之前师尊也像你这般想要打败一个人。”
“后来呢?”含春语忍不住别过头去。
“后来我们成婚了,在一起三世从相爱至憎恨,从前我有多么爱他,现在就有多么想要杀了他。”叶子楣修长的睫毛轻覆眼睑,那柔光似水的眼中哪有半分憎恨之意。
只是含春语并不懂当时掌门的意思,还紧捏着双拳愤愤不平:“师尊放心,弟子将来定会帮你复仇。谁欺负你,我就打他!”
“算了吧小笨蛋……”叶子楣将话题一拐,机智地绕过了这茬,“再过一年半便是御剑之试了,此次大会的地点在八卦门。”
“您是说……”含春语激动得涨红了脸,双拳凝在空中都忘了放下来。
“我是说你可以去参加哟,但必须将修为提升到出窍,这是师父与你的约定。”
一年半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女孩夜以继日地修行,最终不但冲破了出窍期,更是踏足分神之境,晋升成为门派长老。
今日早些时候,当李诗在绝崖之巅反讥雷厉时,含春语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引了过去。
年龄约莫二十五六,卓尔不凡的气质,整个人立着就像一柄不会被鞘束缚的利箭。李诗的身影与含春语幻想中那个坏事做尽却天赋卓绝的少年的身形逐渐重合,在那一刻她几乎能够确认对方就是自己苦苦找寻多年的家伙。
但毕竟修炼了多年,含春语还是沉得住气的,强行压抑住了心中想要立即与对方一决高下的心愿,女孩心中默默念叨。
“我在洛书尽头等你,若是你真有本事,雷厉那些小把戏应该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吧。”
可事实却让含春语目瞪口呆,她已在出口处等了一个时辰,不但连鬼影子都没见着一个,排行榜上的人名还在接连不断地变灰。
到现在,洛书河图中只剩下了不到十人,而排名最后的那个叫“栗石”的家伙,不但进度是零,积分也是零。
忽然一柄飞剑自远方掠来,含春语还没看清人影,那御剑之人便摇摇晃晃从剑上坠了下来。
没有片刻犹豫小姑娘闪身跃去,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落者。
对方的身上布满了血淋淋的抓痕,身上的怨气重得几乎能挤出水来,虽然这人及时封闭了创口处的血管,浑身上下却仍被青紫色的斑块逐渐侵蚀。
含春语有着丰富的驱魔灭鬼经历,一看这仗势心中便有了数。
难怪这排行榜中人数不断减少,原来是有厉鬼作恶。
“血衣鬼……这阵中有血衣大鬼,在阵中……我们刚打完妖王就遇上了……重阳门共十人……力战不敌,只有……我……一人逃!”
重阳门人忽然瞪大了双眼,大口大口的紫色毒血井喷般迸发而出。这是尸毒发作的症状,中毒者的骨肉将会以缓慢的速度腐烂,无药可医金仙难救,而更渗人的乃是此过程中人的意志始终处在清醒状态。
姑娘没有片刻犹豫,一掌拍下利落地解除了此人的痛苦。
她回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出口,义无反顾地御其飞剑,向着河图纵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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