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阶而上,几经折跃,苏卜年登上长乐坊第三层。
不同于一楼大厅内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喧闹和痴迷;也不同于二楼中你来我往,富家公子,莺莺燕燕的奢靡与享乐。
长乐坊三楼更像是一座典雅的江南小院,内里的装饰清新古朴,让人很难相信这还是在那个纷乱的赌坊之中。
才落脚,迎面便是一道山水屏风,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只有在右侧靠近墙壁的地方,才留下了一处狭窄空挡,供人进出。
陈保将苏卜年留在楼梯口处,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自己则理了理衣衫,收起嬉笑的表情,一脸严肃,走到屏风跟前。
期间还故意重了重脚步,在走近后更是弯腰屈膝,恭声道:
“老爷,人带到了。”
在陈保一脸狗腿模样去舔自己主子的时候,苏卜年抽空打量了下四周环境。
楼梯两旁,是几间并排的厢房,门窗紧闭,看上去鲜有人在此居住。
中间留出大片空间,是待人接客的大好地方,可惜被屏风尽处阻隔,反而让人感觉到一丝丝逼仄。
再看眼前宛若墙壁的屏风,山水悠然,上有渔翁撑篙,美人垂钓,一针一线之间,人物栩栩如生,神态自然,尽显制作之精美,手艺之高绝。
但在整个房间之中,它的存在还是让人感觉到一丝突兀,就像是迸溅在洁净白墙上的一个不规则泥点,让他感觉相当别扭。
“带他进来。”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苏卜年的思考,接着就见前面的弓腰等候主子临幸的陈保,身子一紧,赶忙回了声“是”,然后就朝自己招手。
即使有屏风阻隔视线,陈保也是毕恭毕敬,说话还特意压着嗓子,尖声细语的,人不咋地,学那宫里的太监倒是学得栩栩如生。
就要一睹屏风后长乐坊老大的真容,苏卜年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既然决定了要吃软饭,等颜莫忧两人来救自己,那还担心个什么呢,等下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就完事了。
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丁坊主强迫自己签下卖身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心里也早就有了一整套的翻脸掀桌子流程,根本不慌。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想着再等会的谈判中,旁敲侧击一下关于楼下十几条鬼魂的内情。
一想到这赌坊饲鬼背后有什么阴谋或是秘密,他上辈子的探险精神就开始蠢蠢欲动,心里就像是有一千只猫爪在挠,又痒又疼,都快被挠烂了属于是。
忽视掉陈保有些不善的眼神,苏卜年抱着轻松好奇的态度,走到了屏风之后。
眼神一扫而过,就将其中的场景尽收眼底。
两个人,一个在桌侧,一个在窗边;两个屏风各在两侧遮蔽,人为的隔出了一个四方的空间;空间内装饰极少,只有一张木桌,上面摆了几盘精致的点心和一些茶水,但都是丝毫未动的模样。
在木桌旁端坐的,是一个中年模样的圆润胖子,穿着一身和他气质极其不搭的艳红色马褂,两眼细长,左眼戴着一个镶金边的单片眼镜,细小的银链垂落腮边,头上还带着一顶同样是艳红色的瓜皮帽,被大脑袋撑得紧绷。
这个胖子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人,也就是所谓的丁坊主了。
而坐在窗边的,是一位及其美艳的女人,通体红衣,就像是怒绽的红色玫瑰,还是带刺的那种;
女人对于进来的两人丝毫不闻,依旧看向窗外,只留下半张俏脸,但也足够惊艳;及腰的长发被窗外的微风拂动,恰到好处的为她增添了一分妩媚,只消得一眼,就足以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陈保自进来以后,就没抬起过头,两眼只看着地面,生怕做出些逾越之举。
对此苏卜年也能理解,毕竟就他那狗改不了吃屎的尿性,没当场流口水,都算是很克制自己了,
不过他自己倒是多往窗户那瞥了几眼,不过不只是为了看女人,主要是为了估计从这到窗户之间的距离,以及跑过去需要多久之类的问题,防止等下谈不拢掀桌子了,不得已需要逃跑的话也能有个路线。
苏卜年进门就往窗户那一直打量的眼神自然瞒不过桌子旁的红褂胖子,只见他两眼一眯,开腔道:
“苏秀才想去哪发展呢?香云阁?还是就在长乐坊内?”
说着,肥硕的手指在木桌上一扣,一声闷响,四只镶着同样耀红色宝石的戒指反射出窗外正午刺眼的阳光,让弯头哈腰的陈保身子一颤,赶忙上前,从怀中掏出熟悉的两张黄纸,展开铺平,双手呈上。
然后又毕恭毕敬的原路退回,期间仍是头也不抬。
苏卜年收回看向窗边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丁坊主,那四颗硕大的红宝石的确耀眼,可更让他感兴趣的是此时丁坊主的坐姿。
斜侧着身躯,微微偏向一旁,一副想要正对着窗边女子,却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图景。
对此,他只是笑了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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