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寿春。
近来寿春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袁术欲让马日磾为其军师,马日磾不愿为之,两人发生激烈争吵。
袁术大怒,取过天子使者节杖掷于地上踏之,对马日磾言道,“节杖如此,使者又当如何?”
马日磾受此大辱,气急攻心,当场呕血,血液溅于节杖之上,而后晕倒。
袁术再如何狂妄自大,马日磾毕竟身份尊贵,袁术也不敢见死不救。
当下派人送马日磾回府,并延请名医为其诊治。
孙翊闻讯后担心不已,急忙上门来探望。
孙翊见到马日磾是在其寝室内。
马日磾的寝室内布满药味,屋外聚集着几位医师,他们有的比马日磾年纪都大,此时却一个个都摇头短叹,看来马日磾的病情危急的很。
孙翊在侍者的带领下越过罗帐,看到了躺在榻上的马日磾。
其面如金纸,身形消瘦,与前几日与孙翊谈笑风生的那位儒家大师相去甚远。
孙翊心下难过,跪倒在榻前,怕吵到马日磾休息的他,低头不语。
将近半年来的相处,孙翊与马日磾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情感。
论家世,马日磾名门世家之后,而孙翊的家族虽不算寒门,但最多只是乡中一豪族罢了。
论地位,马日磾拜太傅,位居上公,而孙翊只是一不入秩的孝廉或茂才而已。
论辈分,马日磾应该是孙翊的祖辈。
尽管有这么多差距,但马日磾从来没有介意过这些,反而对孙翊推诚以待,多加照顾。
孙翊在寿春为质的这段时间,马日磾恐孙翊一人难过,多次召其来府与其相伴,关怀之意,孙翊一直铭记于心。
对孙翊来说,马日磾是其亦师亦友的存在。
但如今,孙翊如此在意的一个长辈却萎靡不振的躺在榻上……
孙翊的到来惊动了刚刚入睡的马日磾,他艰难的睁开双眼,扭头看向榻前。
眼神聚焦之后,看到是孙翊来了,脸上闪过几丝红润,本想说话,但一开口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听到咳嗽声的孙翊抬起头来,看到马日磾已经苏醒,脸露喜色,就要起身去叫医师,不料却被马日磾拦住。
“咳咳,三郎,且住,咳咳……”
“吾有话要与你说。”
话还没说全的马日磾又剧烈咳嗽起来。
孙翊见状连忙为马日磾轻抚胸口,关切地问道,“马公,身体怎么样了,勿忧,医师就在外头,翊这就去唤进来。”
马日磾紧紧握住孙翊的手,摇摇头道,“老夫今年六十又二了,已过耳顺之年,本就已是风烛残年,如今又遭此劫难,心气已失,药石是无用的。”马日磾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一会,防止咳嗽。
孙翊见马日磾如此说,心里更难受了,他宽慰道,“古人皆言德高者福厚,马公世之大儒,著书传道,受马公恩德者不知凡几,苍天定会庇佑马公,度过此关的。”
马日磾示意孙翊扶起他,孙翊赶忙扶起马日磾,在榻前垫了个枕头,让马日磾靠在上面。
“吾昔与蔡公伯喈,卢公子干交好,后吾三人奉灵帝之命典校《五经》,后又一起编写《东观汉纪》,现在想想那段时光,应该是吾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汝言我德高,难道蔡、卢二公德不高吗?如今安在否?”
孙翊无言以对,马日磾笑骂道,“好了好了,今日的你怎么作妇人姿态,吾的身体吾自己清楚。死,吾不惧,只是死之前有些事想做。”
马日磾虽一直躺在榻上昏睡,但寝室内的动静他还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的。
平日里与其交好的那些名士都畏惧袁术,为了避嫌不敢上门来探望自己。
唯有眼前的这位童子,本身就是人质了,却不顾袁术猜疑亲来探望,这种品性让马日磾感到很欣慰。
但是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马日磾缓了口气,对孙翊问道,“听说近日你沉迷宴饮,与淮南士子整日清谈不休,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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