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府邸相当宽阔,门前的值班守卫个个五大三粗,跟街道上那群饭都吃不饱的流民肯定是没法比的。
朱府喂狗养马的差事都被一个人大包大揽,百十条恶犬硬是被驱赶回了豪华窝棚,府邸规模庞大,乱世中破房旧庙常见,富商住宅的花园里还四季飘香,那却绝对是钳州少有的景色,山中树皮草根都被挖干净了,灰兔野鸡都混不到饭吃,所以岚令大侠当然是先吃一顿饱饭才能有力气与朱大公子详谈。
从门庭正堂来到朱钧的独立大院,石桌上一幅好字墨迹未干,岚令在山门里百部功法剑谱倒背如流,到了山下反倒是大字不识一个。
“若有霸王甲,夜守渡水关。怎当弃壮志,无非女儿身。”
朱钧收敛着一身肥肉,将那副好字卷成一团丢到竹篓中,钳州战败后妹妹总是写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嘲讽钳州官府士族,这些东西要是让岚令记在脑子里然后传扬出去,恐怕钳州郡尉张大人隔日就会提着马朔过来抄家灭族。
钳州有权有势的老爷们人人自危,朱家做为当地有名的富商,要不是忍着肉疼开仓放粮的话,今天路边乞讨的人群里就会多出朱家上下六十多口人。
岚令虽然看不懂那副字,但字体大气,笔力浑厚还是看在眼中,并没有太过在意。
下山这半个月已经看了不少人间疾苦,他自己也是在酒楼里刷了十几日盘子才混到了几枚小钱。
想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苟图衣食而放弃远大理想?
从钳合城酒楼摔杯辞行,发誓此生都不会再碰刷碗倒茶的粗活儿,到最后酒楼不仅没给他发放应得的月钱,甚至还拿长工契上的霸王条款逼着他欠下了十几枚铜板债务。
岚令卖了马匹最终还是没舍得将玉佩和宝剑送进当铺,路边遇到了朱钧这才算是找到了填饱肚子的好机会,受冻挨饿四五天,现在别说是洗碗倒茶,哪怕是遛狗喂猪只要给口饭吃岚令都会欣然接受。
但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
“咳咳,你打算给我个什么差事做,一个月多少银钱?”岚令说这话还是不免有些心虚,毕竟那酒楼答应的工钱才刚好一两碎银子,想来朱家如此阔绰,应该能比酒楼条件好上不少。
山门上要干活才有饭吃,有着出多少力就吃多少饭的钢印思想,他也不求累死累活月薪过万,只要能吃饱然后有一点空闲时间,哪怕工钱少点也无所谓。
朱钧一时也摸不清这位身手了得的白衣大侠,到底将多少真金白银塞进口中才能喂饱。
府上也确实没有多少空闲职位给他做,现在的家丁打手们全都得缩衣节食过日子,要是给岚令一个肥差养身板,估计整个朱府的下人都会背地里骂声不断。
朱钧的打手合计共有十五人,每人每月差不多是一两半的碎银子供吃供住,要是辞退其中十四人然后将月钱凑齐二十两,不知道能不能留下这位剑术惊奇的白衣少侠。
“每月十五两?”朱钧虽然心里念叨二十两,但终究是个生意人。
岚令听来还是很满意的,这可比刷盘子洗碗赚得多太多了。
但干粗活每月才不到一两碎银子,朱钧开出十五两每个月的银钱,那得干多少活?
岚令干脆摇头拒绝。
朱钧心里叫苦,看来这白衣少侠胃口真是不小,手掌摊开又问道:“那每月二十两你看看行不行?”
二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岚令心里骂骂咧咧,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每月干二十两银子的活儿,还不得累死在朱家?
朱钧一看对方发火,吓得再次抬高价码:“四十两,四十两不能再多了,我爹每个月才给我四十两,没您这么贪财的!”
小胖子此前哪里受过这般委屈,要不是对方修为深不可测,别人找他要四十两白银比剜他的肉还要舍不得。
岚令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竟然还敢给他增加工作量,但杀人犯法他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能提出自己的一套方案。
“每月一两银子,要包吃包住,还有每天我上午要练剑两个时辰,每七天有一个完整的休息,顿顿有肉,不行的话我现在就走。”
岚令开出的条件,他自己看来都有些过分了,在酒楼工作的时候只有晚饭能见到荤腥,更是长达六天没有拔剑练功。
朱钧险些被惊掉了下巴,甚至都做好了对方张口要一百两银票的准备。
月钱一两?供吃供住?上六休一?顿顿有肉?
如此轻易就能将一位绝世剑客留在身边当护卫,是不是太梦幻了?
茂林山曾大官人的门客堪堪一流入门水准,月钱都要二十两雪花白银。
出剑就有龙象在背,器宇不凡的白衣剑客,条件偏偏开得如此寒酸,这让朱大少爷一时间也怀疑对方是不是没那个真才实学。
“你确定?”朱钧将信将疑,叫来下人去拿长工契书签字画押。
岚令坚定点头,在那看不懂的粗糙黄纸上印下掌纹,甚至还怕对方反悔,逼着朱钧也在黄纸角落签上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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