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令本想临走之前将凤勾宝钗交还给朱小妹,朱钧望着那红墙大字将岚令按在了马车座位上。
“岚大侠,小妹现在可能有点忙,等事情结束吧。”
朱钧知道那个许霸王是谁,原名也并非叫霸王,只是取自琵琶曲中,霸王卸甲。
岚令在山门里用的字体与山下有着天差地别,红墙上的斥责文他几乎是半个字也看不懂,只是摸了摸胸口处的凤勾宝钗,还是昨日在柴房外相见时朱清白遗失的物件。
马车从城南出发,此去茂林山等同于深入龙潭虎穴,这些个悍匪平时最不讲道理,但滥杀无辜的事却没有做过,朱钧所掌握的米面商铺倒是被山匪截取过一些粮食,但最终而言也确确实实是这帮山匪在为舒伯城的稳定作出贡献。
就是茂林山匪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截取朱家米铺,着实让朱大少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茂林山,是你前些日子口中曾大官人的山寨?”岚令问出心中的疑惑,微微皱眉。
朱钧也想将钳州现在的情况全部说清,但这些又怎么可能是几句话之间就能解释明白的。
朱钧点了点头后缓缓说道:“曾大官人本名曾拜剑,入主茂林山以前是乡绅出身,曾经在渡水关内下钳城颇有些名望,后来东百川三十万步军精锐打进了钳州疆土,边防无力护佑百姓,曾大官人变卖家产联合当地豪侠聚义茂林山,招兵买马收拢难民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岚令嘶嘶抽气,确实被这个茂林山的背景吓了一跳,以为山匪都是恶贯满盈,本来与他们联合推翻士族张家还有些抗拒,现在看来这个曾大官人还是个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只是让岚令奇怪的是,自己以前在酒楼打工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茂林山匪和曾大官人的传闻,“这么说茂林山上的都是英雄好汉?”
朱钧揉着脖子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好坏,“也不尽然,传闻茂林山上聚义侠士有六百人,流民落草有五千余众,曾拜剑身旁有三把交椅,许三闯,孟仙桃,张道常。其中以许三闯最不是人,干过不少打家劫舍的勾当。”
岚令闻言语塞,看来也不全是良善之辈,但五千虾兵蟹将与六百聚义侠士这个数字在他看来就相当可观了,貌似钳州军加在一起好像也才堪堪凑齐五万精兵。
“那咱们这一趟是要直接从曾大官人手中借来一些侠士么?”岚令想当然问道。
这话问的朱钧更是直挠头,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虽然舒伯城中的百姓可以出一份力,但经历过战乱以后男人几乎都死的差不多了,百姓也多是老弱妇孺,咱们的胜算依然不是很大,曾大官人能够聚集如此多的侠义之士肯定不会是没脑子的愚夫蠢蛋,如果是胜算不够大的话,他们可能还是会龟缩山上按兵不动,怎么可能随便就借出来半数家底。”
两个人不由都是沉默下来,直到此时朱钧才发现,父亲的计划中似乎缺失了一环,如今也只是有了请曾拜剑出山的理由,但想让人家带着全部家底与官府鱼死网破的利益,父亲似乎并没有交代。
总不能依仗三寸肉舌,就说服茂林山上多达六千人的山匪恶霸跟着朱家一起冒险达成一个没有利益的目标吧,双赢才是合作最基本的条件,朱家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那茂林山的利益不维护的话又当如何?
无非是茂林山不出一兵一卒然后隔岸观火,坐看成败。
再或者茂林山倾巢出动,帮助朱家踹翻了钳州统军大营,曾拜剑成为了下一个统治钳州的更大军阀,朱家继续苟延残喘。
不管是这两种可能的任何一个,朱家都会成为最先被牺牲掉的棋子,没有利益推动的合作只会是这种下场,而这种可能性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唯独茂林山曾大官人除外。
这让朱钧想到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引虎除狼患,虎患更无穷。
正在车厢里小胖子与岚令都在为将来而感到迷茫时,马夫长呼一声“吁!”
马车停在了道路最中央,可此处距离茂林山仍然还有着十里距离。
朱钧眉头微皱,将头探出了车帘本想问问马夫为什么停车时,却见面前三丈外列阵整齐的钳州军骑兵。
张付一身银甲端坐马上,腰间斜挎军刀,手中一柄龙戟威风八面。
钳州参军谋士何予蝉另骑高头大马,身形干瘦,年纪就是二十与三十之间,具体看不出来。
五百铁骑战甲将官道堵得严严实实,张弓搭箭蓄势待发,这其中有身披银甲的执枪亲卫足有二十人,个个面露狰狞。
朱钧见状连忙翻滚下马车,躬身便拜,肥胖身形都要吓出来几斤猪油。
“张教头,您这是?”
一个贩粮经商的家族子弟,上一次见过这阵仗还是东百川步军精锐进城扫荡的时候,此时此刻足有三百支冒着寒光的锋利箭头就指着他的脑袋,硬是压下心中恐惧后颤颤巍巍向张付问好。
虽然朱家已经与钳州军方公开撕破脸皮,但现在还是仗着岚令的旗号做事,他料想张付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会随意射杀自己。
可他却忽视了张付身边那个参军何予蝉的存在,坑杀百姓向朝廷邀功,丧尽天良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人,心狠手辣如何是朱钧能够摸索清楚的。
张付坐在马上一言不发,一手握着缰绳死死凝视马车上岚令的位置。
何予蝉仅仅咳嗽一声,身后三百马弓手齐齐收了羽箭,缓缓下马来到了朱钧身前。
极其温柔的在朱钧脸上拍了两下,却是啪啪两声脆响,“朱大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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