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到了街口,朱家府外还挂着两盏灯笼,摇曳着。
鲜红色顺着门槛向朱府外流淌,门前跪着一人失声痛哭。
黑色斗篷下许三闯抱着一女子,身体颤抖着。
岚令缓缓走,缓缓来到了许三闯身旁。
“许二当家,你怎……”岚令目光突然一凝,话说一半顿住,喉头微甜一口血卡在嗓子里让他喘不上气。
这女子他见过,凤勾宝钗还没还给她,她怎么……她不只是昏迷了而已么?
岚令死死凝视着少女的胸前,一个被兵器贯穿出来的血洞,心脏被彻底搅碎根本不可能救活。
“谁干的?谁?”
岚令猛地一推许三闯,嘶声吼叫,质问那黑脸矮个子。
再向朱府望去,一片血流成河,朱府七十多口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朱家人竟然被全部杀光,甚至是外面解救回来的小乞丐们都没放过,朱老爷子身下还死死护着小儿子,被桌子腿贯穿胸膛,死不瞑目。
岚令摇晃着身形几乎窒息,妙玉被砍断了头颅,大管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灶头师傅身中数剑,一众下人们被大刀分尸满地,这才是人间炼狱。
“谁!”
岚令嘶声怒吼,双眼充满了血丝,直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痛。
回头死死凝视着许三闯怀里的少女,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随着一声悲鸣栽倒在地,真气涣散,彻底跌入三流剑客行列。
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自己下山入世,梦到了刷盘洗碗装作普通人。
梦到了摔杯辞行,梦到了骑马跨剑大步走进舒伯城,梦到了兵荒马乱,梦到了行侠仗义,梦到了入住朱家,梦到了朱二小姐,梦到了酒楼刺张付,梦到了官道何予蝉,梦到了茂林山。
与曾官人一剑定输赢,与佩剑将军长街对峙,与双刀客在房顶丧失剑心。
“师叔,今天炖兔子吧,师傅昨天做的野鸡忒难吃了。”岚令在卧室里对着窗外喊道。
似乎没人回应他,岚令站起身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
“睡得太晚了,这梦做的脑袋疼。”
打开窗户让阳光透进来,雨后空气让人十分舒适。
映入眼帘的朱家府邸,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眼花了,竟然连梦境和现实都有些分不清。
朱家府邸干干净净,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不是玉佩还在怀里,岚令甚至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中。
摸索着怀里的玉佩,指尖被带刺的东西扎出小小伤口,一枚发钗在手心静静躺着。
直感觉天旋地转,口干舌燥,眉心刺痛。
抬头望天时,黑斗篷下黑脸矮个子男人目光呆滞坐在自己房顶上。
似乎不是梦,朱家没了,朱清白死在了这个人怀里。
朱钧……那个死胖子呢?
都死了么。
岚令还是不敢相信,朱家府邸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腥,一切的一切都被复原到了干净模样,除了这个时候本应在忙活的下人们。
许三闯双目无神,只是坐在房顶低低叹气。
岚令的剑几乎是不离身的,此时插在床头,他孤身游荡在朱府里漫无目的,似乎自己也不是剑客,那柄剑与自己无关一般。
朱府大门换成了其他样式,石桌已经没了踪影,柴房里空空如也,朱府后门也被堵得严严实实。
尝试着调动真气跃上墙头,丹田像是被上了一层枷锁,牢牢束缚着岚令的全身经脉。
从小都是苦心修炼丹田真气的他,向来不去考虑心境要如何修行,执笔强心经只需要功法运转自然就能达到剑客所需要的心境层次。
只要丹田真气还能调动,执笔强心经就能让他跳过武者心境修炼的门槛,通往武学制高点的最快捷径成了他此前从未出现的绊脚石。
丹田真气锁死,霸道心境猛跌,如大河般的浑厚修为丝毫无法运转,别说轻身功夫,恐怕此时此刻就连壮实一点的普通人都能将我推一个跟头。
岚令笑了,笑声凄惨。
多有趣啊,下山入世刚好一个月,什么都没了。
“岚令,官人说,等你醒了去郡守府找他。”
黑袍许三闯仅仅留下了一句话,默默离开。
岚令望着他的矮小背影,似乎这个人比自己还要伤心吧。
许家没了,朱家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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