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是第几个夜晚,在熄灯之前忘记了拉窗帘这样一个习惯。不得不感叹路灯发出的光芒,能在即便打开也不透风的窗户外,投射进不合时宜的光亮。在天花板上,在墙边,跟着床上的人一起睁着眼睛。已经很困了,却久久不能进入另一个无忧无虑的乡间。秦天看着窗户的影子,一块斜着的正方形,或者已经不应该说它是正方形了,扭曲了的,大概很多人都是这样吧。
日子在这样走着,秦天已经走到人生的第二十九年。春天,一个诗一样的季节,想不出华丽的词藻,自打高中开始,秦天便没办法再喜欢这样的时令,因为他的鼻子很喜欢开玩笑,没有明明没有花粉过敏,秦天依旧会在每个春天打无数个喷嚏。其实打喷嚏也并不是什么难受的感觉,而是在那之后,每年都要向身边的朋友解释自己其实是鼻炎,而不是感冒。恰巧这一个夜晚,开着窗的秦天泪流满面,当然不是因为难过,只是睡前的鼻子带来的“仪式”依然提醒他,又可以晚点睡,思考思考明天早上吃什么,明天中午可不可以早点跑回家,明天的晚上还要不要加班,当然这些思考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春天的夜变得短促,容不得再考虑舒适,就像秦天现在的生活。白天还在为买这个月的咖啡所需要的二十块钱处心积虑,到了现在,感觉不买问题应该也不大,就像当初离开了校园,扔掉了陪伴自己多年,带着自己,走过一段迷梦一般的要有生涯的笛子。
“那不能为自己带来金钱”,秦天又回想起毕业后和自己师弟的谈天。那是在将要梦醒的时候,从他心底里说出来的。“民乐究竟能够有多远呢?演奏家就这么多。”就这样扎在秦天的心里,让秦天在进入社会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弃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竹笛演奏事业。竹笛没有为秦天带来金钱,多年以后,秦天也发现眼下的生活更没有。
“是我错了吗?生活错了吗?”再一次,迷茫的前路,让秦天眼前,不规则的白色正方形逐渐变得模糊。新的一天总会到来,明天会开更多的花朵,也会抽出新的绿叶,干枯的枝干会变得充盈,往前踏一步,总会有落脚的地方。这个想法,秦天在今年想了20次。
恍惚之间,秦天感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貌似是他的母亲,拽着秦天的衣服的右肩,秦天像是一个满载这重物的塑料袋,被突然拎起来似的,被母亲拎着走向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
刚刚还在瘫在床上的秦天懵懵地被拽了进去。花岗岩的地板,办公室的顶梁上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转下来的电风扇,明明是一个办公室,音响却占了一半的地方。秦天开始回过神来,打量着这个房间,以两个铁铸的谱架为中心,秦天左边是一个铁皮陈列柜,里面摆着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箱子,它的前面摆着一张能坐两三人的沙发,沙发的左边,紧接着窗户是两张对着的大型办公桌。秦天的右手边,便是占地一半的音响。
看到我们进门,一个小男孩便放下了手中的笛子,仔细的打量着闯进来的一大一小。“一大一小?”秦天抬头望了望母亲,什么时候又变得高大起来的母亲,虽然脸上隐隐约约地无奈与气愤,但依然遮不住胶原蛋白的光滑脸庞,母亲变得年轻了?不仅如此,秦天他发现自己也变小了!“我回到了过去?”秦天瞪大了双眼,正在迟疑的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您好,请坐吧!”
这个声音在秦天的脑子里,像涟漪一样荡开,起起伏伏,而这波纹逐渐的和回忆中的波纹相互重合,“老师!”秦天脱口而出,思念的泪水仿佛要侵吞了他的眼眶,当他伸出手去,猛的发现,眼前只有变换了位置的歪斜的正方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