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定目瞪口呆的听完气喘吁吁的三人简述,心想:人怎么会死在树上?肯定是他杀。又犯职业病看了一下焦家庄村长焦长贵和村2组组长焦抗美,对老娄头说:“带他俩下去先休息喝口水,五分钟后在前院等着。”回头对刚走出办公室治安巡逻队长罗金安以及新晋队员张怀甫说道:“老罗,可能出刑事案件了,人命案,你现在通知马昆山让在岗在班警员集合,我换身衣服咱们去看看。”说完扭头又走回了办公室,老娄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罗金安,罗金安明白这是问自己还有没有要吩咐的,随即说道:“按照所长说的去办吧!”说完也不再理会老娄头,带着罗金安向里走去,边走边说:“小张啊,你这刚来就遇见大活儿了,我看咱俩这中午饭是吃不成了,你先把行李放我办公室,你也随我们去一趟,回来再办你的手续。”说着走到一间门前说:“这是我办公室,你在这等着我,这个点他们应该都在食堂,我看一下。”说罢扭头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去了食堂。
食堂里,今天的堂食是炒胡萝卜,大白菜,小豆芽配两掺馒头,所谓两掺馒头是六两玉米面掺四两白面蒸出来的,纯白面馍只能过节才有,平时都是吃两掺,筋道的白面配玉米面甜糯蒸出的馒头倒也香甜,这在当时也算是高标准堂食,平时百姓家里要不就吃玉米饼子,要不就是吃一风吹面,所谓一风吹面是把小麦整个倒进电磨里,不分面麸一起磨出装袋,这种面蒸出来的馍馍,黑棕色,还带有麸皮,远没有两掺好吃,副所长马昆山带着在班七八个警员或拿铝质饭盒,或端铝质小饭盆,正在大快朵颐的努力干饭,这时食堂门“咣...咣...咣”突兀响起,一群人猛抬头看向堂门方向,嘴角略带着馍渣鼓着腮帮子的脸疑惑的看着来人,来人正是罗金安,罗金安见注意力被吸引,便径直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焦家庄出了人命案,所有警员三分钟内前院集合!”话音刚落,顿时餐厅鸡飞狗跳,有人提起旁边衣服就跑,有人嘴里有食的就着蛋花汤匆忙咽下,有的走的急了撞翻了桌椅,“咣当”一片,马昆山站起走过来问:“老罗,怎么回事?”罗金安说:“我也不知道,刚才老娄头带焦家庄的人来直接给所长说的,所长一脸凝重,肯定是出事了。”马昆山说:“我马上安排警械配备。”说罢扭头走向外走去,罗金安回头又对厨房的霍大头夫妇说:“霍师傅,帮忙打包五个馒头,我带走。”霍大头夫妇知道他和所长没吃饭,赶紧用干净的蒸布包裹六个馒头交给罗金安。
待罗金安叫上张怀甫走到前院,除了后勤人员,其他警员们已整齐集结完毕,站成一排,所长曾定也刚走过来,蹲在老娄门口的焦长贵和焦抗美不自觉的站了起来,罗金安示意张怀甫入队,众警员疑惑的看了一眼学生装扮,提着一个蒸布包裹站在队末的小伙子,不知道这家伙是干啥的,这时候曾定站前说到:“同志们,刚接到焦家庄来人报案,他们村出了人命案子,现在资料组去后勤领取取证器材,巡逻队发动车辆,五分钟后出发!解散!”说完转身对罗金安说:“让你小徒弟去见识见识,你跟我去取枪。”说罢向枪械室走去。因为以前有过丢枪事件,所以后来马场派出所有规矩,不出警,不带枪,所长也不例外,警械室放枪铁柜里两把锁,平时由副所长马昆山和所长曾定各带一把钥匙,等曾定来到枪械室,马昆山已经很默契的在等他,曾定说:“相机,胶卷,报话机都发下去了?”马昆山说:“发给小刘了,胶卷配了四卷,报话机发了三台够用了。”说罢取出钥匙开了属于自己的那把锁,曾定也取出钥匙边开锁边说:“自七八年严打以来,咱们马场好几年没出过命案了,这次估计问题不小,人在距地六七米高的树上被发现了,很蹊跷也很恶劣。”说罢开柜取出两把五四式手枪,四个弹夹,交给了罗金安一把,自己别腰里一把又说道:“我和老罗去看看,你在家居中策应,金刚他们巡逻回来原地待命,随时保持联系。”马昆山说:“好,你们注意安全。”
前院发动机轰鸣声此起彼伏,马镇派出所因为山路较多,所以配备的车辆也多,有一辆吉普,四台侉子,一辆长虹双轮摩托车,侉子也是摩托车,它还有个名字,偏三轮,就是抗日战争片中日本鬼子小指挥官坐的那种偏三轮,一个摩托车带一个侧仓,可以多坐一个人,传动轴驱动,不过片中那是日本侉子,这是国产侉子,长江牌的,除去巡逻的两辆侉子,剩余两辆侉子和吉普都已发动完毕,摩托车倒是没开过来,毕竟所里要留一台备用车。张怀甫,罗金安,曾定以及焦长贵坐上吉普,司机兼资料员刘建军一脚油门踩下,吉普伴随着轰鸣声,后面吐着青烟向焦家庄驶去,后面跟着两辆侉子,侉子后面跟着骑着二八大杠的焦抗美,活像一只老母鸭后面跟着两只小黄鸭,又跟着一只丑小鸭。车内,刘建军开着车,曾定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焦长贵情况,罗金安假寐,焦长贵双腿并拢,稍有拘谨的回答着曾定的问题,而张怀甫则看了看假寐的罗金安,又眼热的看了一下他腰间配枪,再闻着焦长贵身上刺鼻的汗馊味,嚼了嚼嘴里的两掺,感觉一点都不香。
焦家庄距离乡镇上也就二十多里地,虽然多为山路,驱车二十分钟也就到了,由于稍过正午,做完饭的人们和吃过饭没有上学的孩子们此时听说树林里有人被杀了,都围过来看热闹,有本村的,还有临村的,把杨树林围的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跟开村大会似的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还有个卖冰棍儿的推着自行车走串吆喝,焦家庄村委会若干成员正在努力的维持秩序,不让靠近事法中心位置,随着“滴...滴”两声喇叭声,众人转身才发现公家来人了,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这时候罗金安已经睁开了眼,看了看外面对曾定说:“曾所,坏了,这么多群众围观,有什么线索也被踩没了。”
车辆在树林外围边上站停,曾定等刚下车,就有一个五十来岁的村干部迎了上来,罗金安介绍说:“这是他们村治保主任,焦光禄。”罗金安负责乡里巡防,免不了要跟各村打交道,这些治保主任他是认识的,随即又上前问道:“焦主任,现在是什么情况?”焦光禄说:“一群乘凉的村里娘们儿发现的,人停在一棵杨树上,已经腐烂了,我们现在正在维持着不让群众靠近,因为离地太高,也没法查看清楚确认死人是谁,怕破坏现场,也没派人爬上去看。”由于法律知识逐步普及,加上多有与巡防队的接触,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来到案发现场,曾定站在树下都闻见了一股尸臭味,离地约五米多高,一个黄黑乎乎的死人骑坐在树杈上,脑袋低垂,身体由绳子圈捆在树杆上,已经开始腐败,曾定转头对罗金安说:“安排人配合村干部,先把群众疏散,太高了,刘上不去搜集技术线索,只能先把人弄下来再想办法。”罗金安感叹:“是啊,这么高,怎么把人弄上去的?弄这里干啥?这事儿真稀罕,U.kansh.怪不得群众都来看热闹,我先去疏散群众。”说完招呼焦长贵,焦光禄去疏散群众。在农村待过的人可能会知道,村里关系辈分错综复杂,村干部跟村民抬头不见低头见,整天在一起都知道什么脾气,有的干部辈分较低,刚说句话就有他爷爷辈甚至太爷爷辈的人出来怼呛,搞得难为情,这也是村干部不好做工作的原因之一,特别是今天这事儿稀罕,轰了好几次,都撵不走人,但是罗金安别看是个坡脚,但是侦查连出身的他自带气场,一身橄榄绿制服戴大盖帽,腰间别着手枪的枪套一亮,威严浑然天成,说:“乡亲们,有线索的找村干部或者我们反应线索,没有事的都回家去吧,你们在这影响我们侦查,都散了散了。”正在罗金安疏散群众的时候,曾定用报话机联系所里,那时候通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一个微信传万里,那时候别说手机了,BB机都还没普及,短途通讯都是用对讲机,那个时候叫报话机。曾定打开报话机说:“老马老马,收到回答,收到回答。”“收到请讲。”马昆山在所里用报话机回道。“现场环境有点复杂,确实是人命案件,请立即上报给市局,人现在在距离地面五六米高的树上,现场不好攀登,请求市局协调消防队调辆云梯过来,再派法医过来进行尸检,完毕。”曾定说完松开报话机,报话机那边传来马昆山的声音说到:“收到,收到,我立即上报局里,再请求协助,完毕!”一阵山风吹过,曾定又抬头看了看骑在树杈上随着树杆轻微摆动的尸体,心道:你这家伙,倒是挺悠哉悠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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