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天,两个妹妹各带着夫婿和小孩回娘家拜年来了。这一下,居水生家就热闹起来了,小孩的吵闹,大人的哄劝,一幅暖融融的天伦之乐,呈现在这个平时有些冷清的小屋当中……
居水生干巴巴多皱的脸上,那憨憨的笑意,不时的从嘴角向耳廓边扩散。祖美娟更是合不拢嘴,厨房中进进出出的忙碌不说,一会儿抱抱这个小孩,一会儿又摸摸那个小孩,那份洋溢在心中的喜悦,使她仿佛成了圣母。
居佳美和丈夫在同一个厂子,也就是县里的那家纺织厂。
丈夫李高明是一位验棉丝。这工作对纺织厂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工作,纱的质量,以至布的质量,都取决于棉花的质量。
李高明在厂里很受重用,每次的订货会,厂长都要带着他。他说这个棉花要,厂长不敢说不要,他说不要,厂长也是不敢说要。很多的轧花厂都私下里找他,不是以次充好,就想提高等级,但李高明为人正派,不贪不赌,连吃吃喝喝这在那时极平常的事,他也很少涉足,因而在厂里有很高的威信。
厂长几次想提拔他,但苦于找不到他这样技术好又正派的人,怕后来的人收进来的棉花质次价高,砸了全厂工人的饭碗。
这样一来,厂长内心中就觉得有些愧疚,但在其他的方面,就对李高明极力地照顾。
他们的儿子已经快三周岁了,正是让人怜爱,也是让人逗乐的极好年龄。白白胖胖的娇嫩小脸,一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只要是醒了,就鹦鹉学舌般的咿咿呀呀的跟着人饶舌……一家人被他饶的常捧腹大笑。
小妹居佳芳,结婚有点早,刚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她就结了婚。孩子刚一周岁,也是个男孩。丈夫蒯金水,是个中学老师,带着副小巧的眼镜,文质彬彬,看上去书倦气有些重。
他说话慢声细语,但条理性还不错。
刘伟达夫妇,自然不敢怠慢,给两个小孩分派了两个大大的红包,每人500元。这还不算,给两家也送了礼物。
两妹婿自然不甘落后,各掏出500元要回赠给刘伟达的女儿。但两人坚决的不要,在拉来拉去的过程中,王桂花代替女儿收下了两个姑父的各一百元,说这就足够了。
在刘伟达出走的这两年中,祖美凤几次来过这里,寻问他的下落,甚至还去问了王桂花。但祖美娟答不上来,王桂花也答不上来。祖美凤就认为这两人是有意隐瞒她,气呼呼的和祖美娟又吵了一场。
她再一次发了誓,不再和祖美娟是姊妹。
过了初三,小姨祖美娟就劝刘伟达......
,该到他母亲祖美凤那里拜个年,可刘伟达坐在那里不置可否,这明摆着是不想去。
于是,小姨就极力地规劝他。
“祖美凤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最近这几年,一直对你都很关心。你去南方的这两年,好几次来寻问你的下落。我由于不知你的下落,无法告诉她,她还生了气,和我吵了一场。要是你回来了不去,她以为又是我在教唆,以后,还不要吃了我!”
祖美娟是想给刘伟达一点压力,才说这样话的,目的就是要他去和母亲祖美凤讲和。
刘伟达不想当面顶撞小姨,只说自己的时间太紧,过了小年就要走了。这期间,总得去王桂花娘家拜个年吧。
这话说的有理,刘伟达自结婚后,就没到丈母娘家拜过年。这次回来,那是一定要去的。可那里路途遥远,一来二去,没个过把星期不行。
祖美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暂时放弃了再劝的念头。
从丈母娘家回来,已是正月十三了。
这次回娘家拜年,夫妻俩累的够呛,车马劳顿的困苦不说,就是那等车和上车的艰难程度,都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这还是因为那时的交通不便,资源极少,还要转好几次车。
每趟车中都是人满为患,被挤的水泄不通,连站下一只脚都有些困难。可他俩带了个孩子,随身又是大包小包的礼物,怎不倍感艰辛!
怎么这样愚,不能到了当地再买!说这话的肯定是年轻人,上了点年纪的人,肯定不会这样说了。那时物资还相当的匮乏,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
可这次乘车的艰辛,比接下来的乘车艰辛的程度,简直就是小巫见了大巫。刘伟达十四那天去火车站买票,可到海城的卧铺票早已是一票难求。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张普通票。
好在这张普通票是有座位的票,不然这次的行程真的不堪设想。几天几夜站在拥挤的过道里,腿站肿了不说,就是困也得让他困死。
去南方打工的大军汹涌彭湃,火车站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一个大蛇皮袋,一床旧棉絮,是大多数想渴望改变生活的打工者的标配。这些人,为了摆脱身上的贫穷,告别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甚至新婚的妻子,毅然决然而又恋恋不舍的告别故土,踏上了一条几乎不归的辛酸路……这是第一代的农民工。他们过着候鸟一样的生活,春节前脚步匆匆,心情急迫的恨不得一步跨到家。春节后脚步沉重,心情郁闷的又无奈离去……
刘伟达这次很幸运,他有一个临窗的座位。但一路的风景提不起他的一点兴......
趣,他的思绪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当中。女儿的天真笑脸,王桂花的柔情,小姨的慈祥,姨父的忠厚,大家庭的温馨……他几度内心濒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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