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理会那个所谓“父亲”的话语,我从旁人口中才得知,原来他当年与我母亲离婚后,他们两个谁都不愿意抚养我,所以把我留给了我的爷爷奶奶。而我的“父亲”,在他后一次结婚后,开始迷恋上了赌博,经常一赌就是一整个晚上,很快家底都败光了,于是那女人离开了他,只剩下他一个,现如今的他每天都奔逃在逃债的路上……
我这时才幡然醒悟,对啊,哪会有一个别离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突然对孩子那么的关怀,怎么可能对我无事献殷勤,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了。好在我对他一直不怀什么好感,也好在我没有钱,所以他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一点好处。
我回屋穿上了孝衣,走了出来。由于“父亲”没有钱,唢呐班子只是凑合的找了一个,所以吹的总是感觉调子不对。在这咿咿呀呀的唢呐声中,我想起了儿时和爷爷奶奶的种种,我怀念起了儿时爷爷给我从山上摘的野果,奶奶从院子里打的枣,一个酸酸的,一个甜甜的,童年,也许就是这样酸酸甜甜的味道吧。
我跪在爷爷的灵柩前面,整个人却感觉麻木了一般,心里纵有万般思念,却总是哭不出来,我只是静静地磕了三个头,上了三炷香,在那里站了许久。
而我的父亲,只是进去磕了头,上了香便要走了……
这时,那女人又发话了,“这不孝的儿孙哟,哭也不哭,甚至没一点难过,怎么,那里面躺着的不是你爹?那里面躺着的不是你爷?”
我那“父亲”也没有理会他,他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跪在灵棚里面守灵。这时,我仿佛听到他嘴里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想来也是让我爷爷保佑他赚大钱之类的罢了。
我则走进了爷爷的房间,还是熟悉的那张大床,摇摇晃晃的,总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随时要塌一般。我曾劝过爷爷让他重新买一张床,他却说那床看似摇晃其实还很结实,能够承受他的重量。还说为了我上学的学费,不能瞎折腾钱。
记得我考上大学的那天,爷爷开心了好久,他两只手紧紧拿着那张录取通知书,迈着比往日都要快的步伐,挨家挨户的让他们看我的录取通知书,骄傲的对他们说,“我孙儿考上大学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爷爷那么开心的笑。
我慢慢抚摸着那张摇摇晃晃的床,仿佛上面还残存着爷爷的余温。这时,我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一个相册,里面,是我和爷爷奶奶的合照,我看到那时的爷爷抱着年幼的我露出灿烂的微笑,旁边的奶奶宠溺的看着我,而其间的我,幼稚的开怀笑着,那是一个孩童对这个世界的期待与爱。
“柱子,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的家几乎没变化吗?”这时,那女人又发话了。
“为什么?”我也充满疑虑。
“那时候村里重新装修,等修到你爷爷家时,你爷爷死活不让修,开始我们以为是因为你爷爷想要点钱,结果你猜你爷爷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我怕我孙子回来后,找不到家。后来装修队一直强迫你爷爷,最后他才同意把房子刷一下漆。”
第二天将爷爷送入泥土中后,遵照爷爷的意愿,他和奶奶葬在了一起。我迈上了回T城的路途,当我坐上火车后,我一直在想着那句话,那句爷爷怕我回来找不到家,这时我的满腔悲伤才彻底倾泻出来,我终于于火车上哭了出来,只有无声的哭,泪水却一直在涌……
我想到爷爷为了不让装修队来修改房子的面貌,一个七旬老人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难免会有争吵,可是爷爷就是坚持他的想法,其实,就算重建了房子,我又怎么会找不到家呢?可是爷爷都是为了我啊,我却一直不敢回家,我觉得我现在的成绩对不起爷爷,我想等我干出一番事业来再回来,可是爷爷却已经……所以珍惜在你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吧,无论你做的有多差,在他们眼里,也许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我假装看窗外风景,尽量不让自己的泪落下,窗外的树不停往后退,猎场不断的前进。我想,也许树越远越渺小,人越走越孤独。
我想,家乡已经没有太多值得我眷恋的了,只是我决定每年,我都要来祭祀一下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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