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唐见卡莱尔如此模样,心中讶异,愤怒的情绪也不得不消退了一些。
“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说我的么?”卡莱尔稍稍安静了一些,像一位修习法术而走火入魔的老法师一般喃喃自语道:“从帝国军事与经济学院毕业,却只是个花瓶,身居高位却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先靠着父辈庇荫,在塞尔瓦托堡立足,然后又身体诱惑那个脑子里满是灯红酒绿的领主,当上了塞尔瓦托堡的执行官,还以塞尔瓦托堡的女主人自居。明明是一个比沙漠舞姬还要风骚的女人,却还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说要勘探新的矿脉,我让索瑞森家族安排人手,结果他们说我是为了取悦你。”
“你把厄加特从南方叫回来,让他接手红螃蟹,让我去做好交接,结果原来的那个执事离开之前说,我看了几天打铁就想要做神匠,红螃蟹肯定会败在我的手里。”
“你说要借用黑曜石监狱里的犯人充当矿工,这明明是狼枪商会要做的事情,我也着手去处理,结果总督府的人怎么说?他们说我荒淫,说我下贱,说我要找监狱里的男人……”
卡莱尔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力的睁着眼睛,忍着不断堆积的泪水不让其流下。
“所以这些事情我要一件一件的跟你说么?跟你说你就能改变这一切么?”
“在他们的议论中,我的价值是用一枚一枚印着玛塔尔皇帝头像的金币来计算的,我的身份,跟塞尔瓦托堡中的沙漠舞姬的相比,仅仅只是多了一个执行官的头衔而已。所以你觉得,谁更可悲,谁更需要来质问!”卡莱尔通红着双眼,直直的看着纪唐,眼中那份悲戚,让纪唐心中猛地生出一阵撕扯般的剧痛。
“你知道别人都在议论你,但你不在乎。为什么,因为你听不到这些声音!”卡莱尔有些哽咽,她一把扯下了手链上的鸢尾花,甩在了纪唐的书桌上:“因为我才是执行者,我无时不刻都能听到这些声音。但是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我不想再为了这样一份看不到任何未来的执行官职位,来作践自己。”
纪唐已经哑口无言。
曾经他以为自己很轻易的就能洞察自己身边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他知道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议论自己,编排自己。但是他不在乎,因为那些人的话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在前日卡莱尔那声轻笑声中,他以为卡莱尔也跟其他人一样,是因为轻视甚至是鄙视自己才会有那么一声轻笑。
但是纪唐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她那一声轻笑并不是嘲笑自己,她只是在嘲笑自己罢了。
因为她才是执行者,所有的肮脏的交易、不堪的谩骂、不怀好意的指使,从头到尾都只会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作为决策者的自己,从来都只会看到结果而接触不到过程,而作为塞尔瓦托堡的主人,任何人也不敢冒着被送上绞刑架的危险,正面编造自己的谣言。
但是卡莱尔不一样,一个女人,身份背景并不那么强硬的女人,塞尔瓦托堡的人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们不能编排自己的领主,于是将矛头转向了这位可怜的执行官。
纪唐深吸了一口气,从桌上拿起了那朵鸢尾花,他张了张嘴,好像又有些犹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