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除夕,锦城市。一碗泡面、一盒拌菜、一罐啤酒,孤零零的散落在小茶几之上,泡面的油汤凝固成坨,拌菜也蔫蔫的失去了色泽,显然放置了很久,啤酒只是扯下了拉环,还剩多少则不得而知,很难想象,这是一顿年夜饭的菜色。在这间不足30平米的单身公寓里,一个男人斜靠在窗边抽着烟,呆滞的望着窗外的灯火通明,电视里的春晚播放着喜庆的音乐和主持人昂扬的对白。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此时的欢天喜地格外的刺耳,普天同庆的氛围更像是一种折磨,当香烟燃烧至末了并伴随着新年倒计时呐喊的时候,他对着窗户里映照出的那张并不清晰的脸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这个男人叫陈耳东,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他暂居在朋友杜宇的闲置房内,父母则远在云南的边境小城。这并非是他无家可归,父母也不是为了躲避严寒去到温暖的亚热带度假,原因只有一个,他的家没了。
1984年,还在娘胎里就被爹妈偷懒而取下的名字于4月1日正式注册在了这个新生命里,顾名思义,耳旁一个东边的东,简单到甚至懒得花费一秒钟去思考的偏旁拆分,而4斤1两的体重也应景的附和在了他人生中初始的第一个重量。
在80年代,这个源于1582年的4月1日还只是个平凡的日子,至少在中国是如此。恐怕当下的父母千方百计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愚人节这天诞生,毕竟被西方文化熏陶了太多的国人们,还是非常在意这些头衔的。
陈耳东不是官二代或富二代,在这个二代横行的年代里如果非要用二代来为他造词的话,应该算是个文二代,他父亲陈墨文是市里颇有名气的文化人,年轻时当过知青下过乡,后供职于锦城电视台,是一名节目制作人兼导演,闲暇之余爱好书法,尤其擅长草书,用他父亲的理论来说,书法不是一门艺术而只是一门技术,因此无论有多少专业或非专业各门各派的书法家让他加入这个那个协会的时候,总会被他嗤之以鼻的给拒绝,由于年纪的缘故,不能称之为愤青,愤爷比较合适。
陈耳东自诩为散人,所谓散人,跟散文很像,不讲究行文格式,是最自由的文体,而他正是如此,自由散漫,不喜束缚。2006年大学毕业,电视里那种穿戴斗篷和学士帽洋溢着幸福微笑的毕业典礼和他毫无关系,他有的只是以脱离了校园困兽般的圈养而喜出外望。其实毕不毕业,于他而言全然是对父母的交代,他早就把最后一年的学费给挥霍一空,一纸75块钱的假文凭肆无忌惮的在他的书架上摆放了很多年。
和他一起毕业的还有中学同学兼死党林大器,两人家庭背景相仿,住的又近,自然也就从上下学的骑伴变成了好朋友。和大部分应届生一样,找工作是摆在他们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兄弟俩拿着简历投入到了万千应聘大军的队伍当中。那个年代还没有学信网,很多用人单位只要看见你的毕业证也就不会细查到底,所以陈耳东大摇大摆的拿着假文凭有恃无恐的穿梭于各大人才交流中心。陈耳东善于策划,林大器则强在设计,两人的专业能力在学校艺术系可谓是佼佼者,这也是陈耳东不屑于文凭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导致他对大学反感的是,老师把自己在外接的私活给他布置成了作业,陈耳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免费帮老师赚了不少外快,东窗事发后,老师也没有给予任何形式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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