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的这几位是通过斩龙台的双龙云池脱体而堕,行的是险招,走的是捷径,六个当中活了四个,百分之六十的成活率,已经创造了天庭数千年来的历史。
这几位仙人并不知道隐藏在幕后的五公主,已经被那浑不吝的易天行一金刀劈散了,也不知道yù帝的权威,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们只是些中低级的仙将,不可能像三坛海会大神那般潇洒,更不可能像二郎神那般只听调不听宣,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冒险下界,小心潜伏,以堂堂仙家的身份,做着杀手这种最见不得光的龌龊工作。
————————————————————
南方中国的秋天并不肃杀,也没有金秋之意,用林语堂的话来说,是少了秋天的况味。
并不适合旅行。
但他们在旅行。
由广州出发,沿着南方密织的铁路线,扮作普通的旅客,很生疏地买着车票,换了卧铺,十分新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自动事物,然后等待着目的地。
四个人分成了三路,一路坐着开往成都的火车,准备在那处转车后,往卧牛山去。 一路沿着铁轨北行,直接进入京城。
只有领头的黑脸仙人没有说自己会去哪里,其他的那三位仙人自然也不会去问。
去卧牛山的是两个仙人,在成都下了火车之后。 他们有些不适应地挤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广场上。 其中一位是金天蒋雄帝君,正是在天界上被易天行一棍子戮死地崔英帝君的哥们儿,他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那位仙人,暗底里皱了皱眉头。
一行六仙下界,黑脸仙人乃是吕岳昊天君。 还有几个乃是他的四方行者,都是在天庭里常见的人物。
唯有此时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位仙人。 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仙府何方,身具何能。 想到此处,蒋雄帝君清咳了两声,对那位仙人说道:“仙友,我们这便去吧,既然要暗自潜伏。 那便不好施展神通,在那……火车之上,我已打听清楚,稍后,便要用袋中银票去购买如今的代步工具票契,名为汽车票。 ”
他身边那位仙人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帝君自去吧,我另外有些事情要做。 ”
蒋雄帝君一惊。 轻声道:“此行乃天庭秘密任务,仙友如何敢自行离去?”
那位仙人附身在一个年青人身上,眉眼柔弱,黑发里夹着银丝,不知道有什么病,他微微笑道:“只要完成任务便好。 我准备去省城盯着那处。 ”
蒋雄帝君把脸一黑,道:“尔敢!”
那位不知名地仙人冷冷将脸转过来,眼中瞳子忽然闪过一丝腥红之s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眸子里地这抹异红却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只是直接投shè到了蒋雄帝君的眼睛里。
蒋雄骤然觉得心头一紧,仿佛那抹红迅疾进入自己的眼中,然后占据了自己的神识,他闷哼一声,体内仙诀疾运。 双手如散云般làn掐。 想要从这禁制里脱离出来,但两股仙力一碰。 他却忽然感觉一阵极不舒服的烦恶涌上ōng口,四肢顿时变得无力!
不知名仙人缓缓敛去瞳中异红,蒋雄四肢一松,知道对方放了自己一马,不由又是后怕,又是惊骇,这位仙人的实力,应该远在昊天君之上,怎么却反而要甘受昊天君的调派?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疑hò,与他一路旅行地不知名仙人冷冷道:“昊天君做他的事,我只是监视,他如此胆小,不敢进省城,五公主一定非常不满意。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按照他调派的,去卧牛山吧,那两名南海派修士实力不差,尤其是那个五行土én的陈姓修士,你要小心些。 ”
天庭,终究是一个按实力说话的地方,蒋雄帝君发现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如面前这位,自然低头应是,只是暗自揣测,这位难道是五公主的亲信?轻声问道:“仙长何去?”
那位不知名的仙人冷冷道:“我去省城。 ”
“嗯?”蒋雄帝君微感诧异,心道你虽然实力在我之上,但如果要杀进省城,对着大圣爷,那仍然是找死啊,但他不敢直言,只好请教道:“还未知仙长仙号。 ”
那仙人微微一笑道:“我本栖霞殿中人,常骑白á万里遁。 ”
蒋雄帝君讶赞道:“原来是张仙师,在下数日来怠慢了,来请宽恕。 ”
张仙师淡淡道:“你去吧,我要去省城盯着了。 ”
送蒋雄帝君上了开往温江地班车,张仙师微微皱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眸子里总是有一丝掩之不去的怒气恨意,不知道他是恨谁,又为了什么一定要去省城——看样子,这位在省城里一定有什么挥之不去的仇恨。
离开西én车站,往西北都江堰方向走了许久,快要到郫县时,在外围一个僻静山谷里,这位张仙师从怀里取出一方普通白sèá纸,然后很随意地撕了几下,再以手为剑,轻颂仙诀,将淡淡仙气度了上去。
“变!”
随着一声清喝,张仙师将度着仙气的白纸扔到空中,只见空中清光一现,白纸在风中一摇一摆,便缓缓展开,原来却是一个纸撕成的驴子形状。
清光再现,随着一声“饿啊!”的驴子叫声,纸驴落地则变,成了一头浑身长着白á地异形驴子。
“你有什么好饿的?”张仙师强自一笑,笑容里却有几分恨恨之意。 “驴儿,随我报仇去,我奈何不了易天行,却要将那卖友求荣地秃驴杀了,不然何解我心头之恨?”
张仙师身子一轻,便倒骑了上去,驴足踏尘。 不急不徐地向着东边省城的方向走去。
踢嗒踢嗒,蹄音阵阵。
————————————————————————————
四川有四绝:九寨之奇、峨眉之秀、青城之幽、剑én之险。
其中前三处如今已经成了旅游胜地。 两千年的时候,九寨沟的机场也开始在修了,唯独剩下剑én一处,不知为何,始终旅游开发不起来,后几年重修雄关,又遭了一次火灾。 十分倒霉。
剑én雄奇险峻,离大城市又远,道路又不方便,所以这可能是旅游不成气候的原因之一。 四处皆是大山环绕,青翠虽然yò人眼目,风景虽然怡人心脾,但身处其间的农夫村fù们,却是只感觉得到闭塞与贫困。
卧牛山。 便是在剑én周边最险的一处深山中,此处山谷僻静,悬崖环绕,来地人极少,但很奇妙地是,在大片悬崖之下。 突兀生成了一片青青缓坡,约有十几亩地大小,就像是灰岩大镜中陡然出现一个青青yù滴地小水珠,实在是巧夺造化。
这处山坡虽小,但也已经被勤劳的川人开垦了许多年,有个别名叫“中心梁子”。 只是改革开放之后,人心思动,原本住在这里地十来户人家,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都搬了出去,离开了这个ā通极其不便的小青坪。
如今的卧牛山梁子上。 便只剩了两家人。 一家姓陈,一家姓梁。 两间土屋相邻而居,屋外是一大片青翠的竹林子,屋前是两家共用地一口老泉井,也不知道在这半山腰的梁子上,这口井是怎么打出来的。
左侧边传来一阵微微臭味,想来是猪圈。
土屋前是一方石坪,约ō有个二十多平米,看样子是一块整石头陷在土里,刚刚lù出上面的石面,真是很巧的一件事情。
石坪之上,散散洒着些干yù米粒儿,一群黄小鸭正在和一群小红jī们抢食儿,一个面容慈祥,生的有些胖的fùnv正在维持着秩序,嘴里不停嘘着,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看样子十分开心。
石坪之后的土屋én口,én槛约有到膝盖那么高,此时正有一方小桌搁在én槛上,桌上摆着些水煮地嫩hā生米,还有被分成两瓣的皮蛋,还有几根红红yò人的辣椒。
小菜之旁,是用一个很旧的矿泉水瓶子装着的包谷白酒,有两个老汉正在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不时哧呀一下嘴,显得安乐无比,间或夹两颗hā生米扔进嘴里,或者拿起筷子,在皮蛋烂融地黄里蘸上一蘸,再送到嘴里伸劲儿唆一下。
一粒hā生一口酒,一尖蛋泥半日醉,阳光从大山的那头斜斜打了过来,照在陈三星和梁四牛二人有些破烂的衣服上,两个老农民微微眯着眼,那叫一个幸福。
———————————————————
安静而清贫的生活,被两道光影打破了。
陈三星微微眯眼,将左脚拿出高高的én槛,站了起来,走到石坪之旁,站在牢实的竹蓠芭边,看着大山中的异动。
一道影子由天而来,sè泽正红,竟似要与这清日争晖,飞得近了些,才发现来人竟然生着一双翅膀,翅膀极大,竟有数米之长,比山鹰要大上许多,而且这翅膀并未扑扇,似乎只是顺着气流往这边滑了过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