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狄仁杰还在睡梦中,忽听到有人在外亟亟敲门。他醒来时感觉浑身沉重,但仍强行翻身爬起,只好睡眼惺忪的起来开门,见是周文斌、杜湘湘二人,揉着睡眼道了一句:“你们起这么早啊。”杜湘湘急道:“你还睡呢,寺里昨晚死人啦!”
狄仁杰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笑笑道:“骗人呢吧,昨晚怎么可能死人呢,这大清早的,你开什么玩笑……老三,真、真的死人了?”当场从点头的周文斌处得到铁案,不由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死的是谁?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杜湘湘撇嘴道:“你别问那么多了,死的就是那个刘杭安刘御史!”狄仁杰好奇问道:“是他?他怎么死的?”杜湘湘不以为然道:“你要想知道,一起去瞧瞧吧。”方文斌可不想多管闲事,淡淡说道:“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再不走,咱们就真的露馅啦!”
杜湘湘取笑道:“怕什么,人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好怕的。莫非刘杭安的死跟你有关?嘻嘻嘻……”方文斌登时变色道:“湘湘,咱们昨晚可是来借宿的,那就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到时候我们都受了冤枉,给抓进大狱吃牢饭。”
狄仁杰才不管这么多,进屋迅速披上一件外衣,出门不住催促着这二人:“发生这种事,咱们都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走走走,瞧瞧去!那刘御史昨晚上还好好的,今早上怎么就去世了呢?这也太奇怪了。”
杜湘湘开始冷嘲热讽:“呵呵,没准是他平日里恶事做多了,如今遭了恶报,也未可知。”方文斌道:“你跟他有仇么?昨晚上我就想问你来着。”杜湘湘甚是没好气:“刘御史这人你不知道?”方文斌沉吟道:“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这个土财主一贯媚上欺下,当权时期得罪了朝中不少大人。可这些跟你杜大小姐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那么不待见他呢?”
杜湘湘十分不悦道:“你说呢?”方文斌稍作一想,旋即恍悟:“你不要跟我说,当年你爹杜侍郎被贬去江北那事,与他也有关?”杜湘湘道:“我爹是老派,他是新派,他当时捧住了公孙大人的大腿。我爹以前在朝中并不买他的面子,就是那一次被他给挟私报复了……你说我会对他这种人有好感?”
方文斌默默颔首道:“官场上那些事我也不懂,反正他是你杜大小姐的仇人,那也就是我方府的敌人。”杜湘湘闻言,不禁转嗔微笑:“这事跟你方府有什么关系?”方文斌嬉笑道:“咱们不是打小青梅竹马么?自然得同仇敌忾啊。更何况这个土财主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他在做官时期,搜刮过不少民脂民膏,在十里八乡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杜湘湘如遇知己,当即轻笑道:“如此说来,这个人死的也真是活该呀,呵呵呵。”狄仁杰听得无语,从旁打断话舌:“哎哎,你们这样说一个死去之人,貌似不大好吧?”谁知那二人丝毫不以为意,甚至相视一笑,还互扮了一个鬼脸。
说话之间,三人便行至案发地,西厢院。这西厢庭院构建与东厢别无二致。只是西厢东接小松林,西锁梅园,实属清雅舒静之所在。如今西厢死了人,早有僧人前去报官。大清早上,门口有四五个奴仆守着,众和尚齐聚庭院里哪也不敢去。这些僧众在寺里一向过着清规戒律的太平日子,眼下却被一起人命案弄得人心惶惶。官员猝死法华寺,这显然是摊上大事了,闹不好全寺和尚都得跟着吃官司!
昨至今日,谁能想到这原本一场好好的超度大法会,转眼之间就成了命案现场,真是福祸转瞬间,生死难料。眼看众僧个个愁眉苦脸,他们在等着县衙来人,人人都在害怕审判结果。
这个时候,方文斌、狄仁杰、杜湘湘他们三人东张西望,貌似有些姗姗来迟,但好在还算赶上时候。方文斌无事人一般的上前,假装向一个僧人询问:“出什么事了?”那和尚低声道:“寺里死人啦!”方文斌道:“昨儿不是好好的么?今天怎么就死了人?”
那和尚心不在焉道:“谁知道呢,刘大人昨晚上跟我们念完经回去,今早上就死在屋里头,现在出了人命……咦,你是什么人?你不是我寺里的人,你们……”忽见这方文斌、狄仁杰、杜湘湘都是俗家穿着,之前好像又没有留意过,不由起了疑心。
方文斌却十分熟络,笑吟吟道:“我们都是刘府来的,怎么,你忘了?昨晚我们还在大殿里跪拜来着。”那和尚见说,起初也是将信将疑,但也完全没心思放在这上面。既然方文斌如此说,他也就当真了。
狄仁杰见状,偷偷拉着方文斌去到一旁,低声道:“你问到了什么?”方文斌轻吁了一口气:“差点就露馅了,幸好是我谎称咱们进出刘府的人。”狄仁杰闻言,再看看眼前众僧,难得释然道:“你放心吧,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理咱们。”
杜湘湘忽然问道:“他们怎么不进屋去?”狄仁杰妄自揣测道:“他们是在等县衙来人,这事一定没那么简单。”方文斌不想节外生枝,一面催促着:“老大,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寺里出了命案,咱们又都是外人,留下一定大为不妙。”杜湘湘理直气壮道:“咱们又没杀人,你怕什么,又能有什么不妙?”
方文斌“你”了半天,摊上这样的朋友,真是无语之至,不禁暗道:“你这毛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别人巴不得远离是非。你倒好,非得上赶着引来祸端。你开的是哪门子玩笑!”狄仁杰抚慰道:“老三,难得碰上这种事,咱们留下来瞧瞧热闹也好。”方文斌无奈点点头,不情不愿道:“那我听你的,都留下来凑热闹吧。”
正说着,县衙的衙差便来了三个,一高两瘦。他们赶开了守门的刘府奴仆,亲自守在门口。时过辰牌,着官服的县太爷领着捕快匆匆赶来。这县令矮胖发福,头戴高高官帽,鬓角露白,双目却是奕奕有神。众人当然都认得这个太原县的父母官,太原县令温绩。
太原县令与仵作进屋,没过多久便出来了。温县令问本寺方丈第一句话:“老和尚,你可知道这究竟怎么事?”真如方丈合十道:“刘大人不幸死于本寺,老衲身为方丈,自是难逃罪责——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温县令道:“经仵作勘验,刘御史之死,确系他杀。依本县看来,就是你法华寺里的和尚干的。”真觉主持闻言,慌道:“县官大老爷,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寺里僧众本性纯良,怎么能做出此等罪孽之事?”
温县令道:“那好。本县来问你,听闻本寺最近替刘御史做大法会,可有生人进寺?”真广监寺回道:“绝对没有!我曾严令本寺僧众,近日一律谢绝登门的香客,专心帮刘大人做好这场大法会。”温县令道:“既然没有外人,那刘御史是教人勒死床头,是不是可以证明凶手就是你寺里的和尚?”此言既出,众僧竟无言以对。
温县令哼了一声,道:“接下来本县要问,刘大人隔厢究竟住着谁?此人应该便是凶手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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