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旋的提税政令得到了实施,内环发出了比终岛沉没时的外环还要凄厉的惨叫,那些世世代代活在安逸中的民众,层对外环的出海计划沉默不语,就像此时外环的人也毫不理会内环那把人逼上绝路的高额税。
那天内环下了的一场雨,下的不大,也下的不久,那些淅沥沥的雨水,是大海的恩泽浇灌着土地,让那些作物破土抽芽。从早上一直阴天到中午,灰白色的云像是沧桑老人稀疏的头发,也想他们浑浊的眼球。没有太阳的缘故,天压的很低,气温降到了正好让人感觉到冷,却不用添衣服的程度。直到中午,那酝酿了几个钟头的雨水才一点一滴的从云层里缓慢的落下来,那些松软的土地恨不得不等这些天然的养分落下来,就一跃而上将它们吞进肚子,那些雨水毫无声响的渗进了土地。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整日昏暗的天色让人们需要看钟才能分辨具体的时间。
黄守忠骑着马,飞奔在空旷的街道,若不是下雨跟提税的影响,这里应该车水马龙。他身披蓑衣,马奔跑时的颠簸,将蓑衣上的水滴尽数弹起。其实在安定的内环,已经有步入现代化的趋势,简易的车辆从公历600年就已经被研发,只是特供给农耕会内部高层使用。
黄守忠到了来到一处安静的竹林,刚刚被雨水滋润的竹叶呈现出快要发黑的深绿色。他勒马驻足,马的鼻孔喷出白色的雾气。黄守忠就这样坐在马上,他的脸完全被打湿,看不清他的表情,雨水顺着蓑衣滴下。
他犹豫了很久,直到自己的衣服被顺着蓑衣留下来的雨水完全打湿,他才下马,把缰绳绑在一旁的门柱上。马甩了甩尾巴,飞起的水滴清晰可见。
黄守忠准备敲门,才发现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其中一扇就自动打开了。顺着青石板往里走,看到了一间小屋,内环已经少有这种以茅草为主要材料建起的小屋了。
屋内的设施简单至极,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旁边有一个茶几,放着一些杂物,一个冒着细微红光碳炉上烧着水,白色的蒸汽从壶嘴喷出。桌上摆着两个杯子,正飘着热气,黄守忠看到桌子一面已经有人坐在这里,他咬咬牙,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去。
那人笑眯眯得看着黄守忠,脸上满是谄媚,看得黄守忠直发毛。黄守忠把心一横拉开椅子,一屁股就坐下了,两人对面而坐。一个满脸笑意,一个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大哥,我请你来喝茶,你怎么这般模样?”那女人开口问道,他是郑凯旋的秘书黄守孝,黄守忠的亲妹妹,当年征兵,黄家想要保存血脉,将身为女性的黄守孝送进了先锋队。因为这事,黄守忠愧疚一辈子。
“黄秘书,你有话直说!”黄守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每次来,他都备受煎熬,他是来还债的。
黄守孝依然笑意盈盈,在她看上看不到任何目的性,毕竟是郑凯旋的秘书,隐藏关于自己的一切是基本功。
“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想我哥哥了,我来找你谈谈心。”黄守孝的语气很轻松,但是又很强硬。
黄守忠讥讽的看着她,“你如果还有心的话,你就让郑凯旋收回政令,现在内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黄守忠也是说的气话,在农耕会领导层面的他曾与郑凯旋在谈判上交过手,他完全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思想,但他深知郑凯旋是外环的灵魂。
“得了吧,我要是有这本事,还至于出海。”黄守孝说的很轻松,顺便还喝了一口茶,她把茶杯放在手里,慢慢的旋转,像是在欣赏上面的花纹。
这句话让黄守忠瞬间泄了气,这是他一生的软肋,此时身为秘书的黄守孝并不是从出海队直升的,而是出了海,带着矿晶回归之后才到达那个位置的。
“这些年,我已经把农耕会里的机密都告诉你了,我没有什么能跟你说的了。”黄守忠低着头说,一脸恳求的表情,他看着自己从进门来湿漉漉的脚印,思绪万千。
“从几年之前,我就不再跟你索要情报了,我这次也不会要。”黄守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自觉的收起笑意,叹了口气。“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从你那里获取的那些情报,从一开始就是毫无意义的,你根本不用觉得你出卖了内环。”
黄守忠惊愕地看着妹妹,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懒得对自己说谎,这些年的双重愧疚让他日夜煎熬,可是今日却得知自己顶住一切做的事情竟然是一场玩笑,他的浑身开始颤抖。
“我从你这里拿的情报,只是为了验证郑凯旋的猜想,而无一例外,你们内环所有的动向,都像是顺着他的猜想来的。”黄守孝脸色凝重起来,“所以这一次,他的猜想是,你们已经组织好抵抗军了对吗?”
黄守忠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他们打着自愿的旗号,拿着先进的武器,从高墙上出其不意,抢占四个矿晶脉,让先锋队交出郑凯旋对吗?”
茅草屋相较于现代化的砖瓦屋有个特别好的优点,那就是雨水打在上面没有声音,这屋子里安静了好久。
“我来,也不是为了确定这个事情,郑凯旋跟我说没有必要。”黄守孝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我只是来给你两个建议,一是加入先锋队。”
黄守孝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留下已经被打散大部分魂魄的黄守忠,木讷得在那里等着。
“第二个呢?”黄守忠的眼神里已然失去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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