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我瘸拐的游荡在滇西一个叫苍屏的小镇上,忽而听得身后一个东北老的鬼叫:“疯龙!疯龙!”我了表示我的不满我缓慢的顾盼——我在给人一种呆滞的假象,尽管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反应奇快的人。
四周片布整个巷子东一撮西一群的伤残溃将中那些听过“疯龙”这个绰号来历的开始面露敬畏和恐惧的缓慢离开,这都要拜砖哥那几个货们散布我的事迹所赐。而那些新来的不知其意的都讪笑着看着我这个瘸子——疯子加跛子。这是他们仅从字面含义与一个瘸子的表象中得来的理解,这似乎是这个地方唯一可以找到乐子的事情。于是我也带着疯子才有的神态对他们傻笑着。
但当那些知其含意的在他们耳边附耳小叙几句后,讪笑的望着同样望着他们假笑的我,笑脸渐渐转为似笑似哭的表情——没有人不怕一个用原始兽性撕咬敌人脖子以至敌人死亡的疯子对他发出的笑容,这看来大概是野兽攻击前的信号。
“你还有烟么?”询问我的人是匹夫,他将我与新来的蛋子之间眼神的交流打断。
匹夫当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很文艺,文艺得跟他的诨号截然相反——崔智宸,智:智慧;宸:古代君王的代称。不过这个货智慧是缺乏的,说他是君王到还有那么一点意思,匪气十足。匹夫以前是正规军下士,跟着大部队从沿海一直溃逃至内陆。
其他的人基本上都躲着我,但是匹夫不同,大概在他心里我跟他是一类人。匹夫之所以在这个地界跟我同样没人敢惹,是因为曾经在一场战役中,他们连队借以离开战场的冲锋艇被后续而来不甘阵亡的其它连队死命拖住,大有要我死也不让你活的疯狂。望着渐渐逼近的敌军,匹夫最后做出一个比那些疯狂的同袍更疯狂的事情——他抄起冲锋艇前面的机枪对着那些同袍们狠命的划拉了一个来回,战场上极少有人有勇气打死自己的同袍,而且还是一次杀一群。本来这种劣迹该上军事法庭,但乱世中没有哪个高层现在有闲心管这等鸟事。
匹夫穿着带有他特色的陆战服,为图凉快以及显示自己发达的肌肉,他脏兮兮的陆战服上袖子已经不知所终,呈现一件背心的形态。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腰间摸出一包军队特供香烟。何健自从我们到这里就很少见其踪影,但是这货没有不管我们这几个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平民的死活。菜和大米托人亲自送来,随其一起送来的还有香烟、酒、卫生纸;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这货有个细致如女人的内心。
匹夫接过烟掏出打火机迫不及待的点上猛吸一口,随后享受的缓慢的吐出一个烟圈:“妈的!一天没吸了。”我于是把握那还有半包的香烟盒子塞进他的上衣荷包里。白山黑水之人匹夫属于那种没得给不在意,有得给不言谢的人。他抽着烟看着地上那群熙熙攘攘的溃兵们狠狠的骂:“一群瘪犊子玩意,都他妈应该死战场上去!”
苍屏现在成了溃兵的集散地,溃败苟活的各路枭雄们被集中于此,以便上峰需要组建新的部队时可以很快的找到炮灰。我不是当兵的,但是我穿着他们一样的衣服。在丛林中我原来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所以何健在送其它物质时也给我带了件陆战军的迷彩服——不过没有身份标识,我不是兵,连列兵都不是。但尽管这样,我的衣服干净整洁的在溃兵里已经算是鹤立鸡群,溃兵们没心情整理军容。他们一次一次的把希望寄托与军官口中的胜利,却一次一次的被溃逃的洪流击溃希望,现在他们不再希望,是的,蝼蚁抱有再大的希望终归是蝼蚁。
“回去吧。”在匹夫的建议中我们跨过一地没有灵魂的躯壳,匹夫无意中踩中一个横卧在墙角的伤兵,“我草!。。。”那伤兵本想开骂,但回头看见是我们俩个便没说什么,翻身继续迷茫。
回到我们的地盘——一个带有小天井民院,这样的房子在这里算是家境殷实,主人早就闻风而逃不知所踪。走进院子,砖哥、排骨、小胖那几个货无所事事的占据着院中仅有的一套石凳石桌,用不知哪里翻出来的,毛了边的扑克牌玩斗地主,他们的赌注是手上的香烟,几个家伙玩的不亦乐乎。
牧师在房间门口跪着拿着一个十字架的挂饰在做祷告,今天是礼拜日。牧师原名宋浩,上海人。之所以我们叫他牧师,因为他是基督徒。不过与喜欢忍耐痛苦以求上天堂的正派基督徒相比,他更像一个机关枪传教士。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以前面对战争浓总是祈祷,主啊!救救浓吧!后来浓确喜欢说,主啊!保佑我杀了敌人吧!”牧师上海人,原某军校高材生,今年28岁。十年前他用刻苦战胜高考,赢得了人生。十年后他用杀戮战胜人生,但换来的却是迷惘——几个能打的也架不住敌人军事上的总体优势,虽然他曾杀了许多敌人。
他是军校高材生,学的虽是武器制造,但也不影响他军衔在这个地方的独树一帜——中校,不过是没有实职的中校,这对于没有后台的人很正常。
砖哥见我来了,回过头呼喊着:“疯龙!过来一起玩!”我讨厌这个外号,从第一次听见就觉得刺耳,但是他们却引以为乐,乐不思蜀。
我于是瞅了瞅院子里那口冷火秋烟的土锅,鄙夷的望了望各自玩的不亦乐乎的货们:“等会吃什么?”
砖哥头也不会的摆了摆手:“想吃什么自己做!”而后继续跟其它俩个货们进行扑克盘的缠斗。
为了表示我的不满,我小声骂:“贱人。”而后进行了造饭的工程,牧师做完祷告也加入了我的造饭工程。
我向来是不会做饭,但是大家要求也不高,吃不死就行。我将大包菜撕成小块,就着生拉硬剁的少许肉片放入锅里。一旁的牧师给我打着下手,他突然冒出一句:“你知道何健是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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