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漆黑一片,那船顺风漂流,半夜时分靠了岸,靠岸处却不是先前出发的码头。
尚尾三、裴阿柱、老船夫三人合力将船上的五箱货物抬到岸边,又从船上取了些值钱的东西,用布包好。
过了一会,老船夫将锚绳砍断,夜色中,船飘向海中。
众人在海边等到天亮。天刚亮,尚尾三独自离去,不久带着四个汉子过来,那几个汉子还带来两个驴车。
一番讨价还价,达成交易。那几个汉子交给尚尾三一小袋银子,抬着五箱货物装到一辆驴车上,赶着驴车匆匆离去。
尚尾三在钱袋里摸索了许久,找出一块碎银,对老船夫道:“老哥,这两天碰到的事可千万别对人说起,官府查究起来,可就麻烦了。”
老船夫接过碎银子,点头道:“小老儿明白,回到家去,我先到亲戚家躲个十天半月。这两个月也不会下海了。”
“那是最好,被海盗知道,你性命难保。”老船夫连连点头,转身离去。
尚尾三将随身包裹放到驴车上,扭头对翠珠道:“愣着干什么?上车!”
翠珠“嗯”了一声,抱着麟儿爬到黑色的车篷里,钻了进去。
裴阿柱犹豫道:“师兄,大老远的,我们真要去永昌?还是带翠珠姑娘和小少爷去官府吧。”
“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能报官。衙门里的人来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这可不是在六合县,你那当县丞的老爹就算从棺材里爬出来,也救不了你!”
“别提他!”裴阿柱怒道。
尚尾三道:“好,不提就不提。你听师兄的没错,我们大老远过来,总不能空手而归,回去怎么和主持交代?”想了一下又道:“这趟去永昌赚了银子,师兄与你七三分。到时你拿着银子请个讼师,把家产夺回来,把你那狠心的后娘活活气死。”
裴阿柱一脸愤懑,不再吭声。
他刚出生母亲就难产过世,父亲裴县丞续娶了一房。续妻名唤王氏,又生了一个儿子。裴县丞与王氏常到青云观烧香,与道观的主持天宸子熟识。前年裴县丞生病,王氏花了些银子,将天宸子请到家中作法。天宸子对裴县丞说,裴阿柱命硬会克死爹娘。裴县丞当时病得厉害,一狠心就把年少的裴阿柱送入青云观。一年后裴县丞去世,王氏与弟弟合谋独占了裴家家产。裴阿柱孤苦无依,只得在青云观安生。
想到这些,裴阿柱又恼又恨,不想再回青云观见到天宸子那张阴阳古怪的脸。他把几个包裹塞到车篷里,和尚尾三一左一右坐在车篷前的木板上。
“到前面镇上多买些干粮,我们要赶远路。”
“驾,驾!”
不觉走了将近一月,这日,尚尾三带着裴阿柱、翠珠和麟儿到了凤翔府地界。
午后天色将暗,来至一处荒郊野岭。尚尾三找了一处山坡,说道:“阿柱,快铺些柴草,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裴阿柱朝树林里一看,见到不少坟茔,不由头皮阵阵发毛,嘀咕道:“师兄,到处是坟堆,瘆得慌,刚才路过一个关帝庙,就该歇宿在那里。”
尚尾三道:“你不懂,歇在这里才睡得安稳。”
“宁宿荒坟,不宿破庙。”尚尾三毕竟见过些世面。这一带是荒郊野岭,罕有人迹。歇宿在关帝庙中反容易遇到强盗,倒是在荒坟过夜更为平安。若知道,强盗也心虚,半夜不敢跑到乱坟堆里来求财。
这般道理,裴阿柱初次听说,心不甘情不愿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他在附近找来些柴草,在一颗大树下铺了一个厚厚的草床,安顿了翠珠和墨家小少爷,又帮自己铺好了草床。
一旁,尚尾三也自己找来一堆柴草,铺就一个睡觉的窝。
白日里一路奔波,裴阿柱颇为劳累,天黑后昏昏睡去。
“轰隆隆!”半夜雷鸣电闪,裴阿柱惊醒过来,耳边传来麟儿的哭声。
“快回关帝庙!”尚尾三气急败坏大喊,不久点起一个柴草火把。
裴阿柱急忙起来,摸黑找到包裹,跟着尚尾三、翠珠一路快跑。才跑了一会,天上下起倾盆大雨,火把被浇灭。
所幸一路都是平坦处,并无悬崖陡坡,三人一路冒雨狂奔,回到关帝庙,着急慌忙冲了进去。
秋夜降雨,天气愈凉。三人从头到脚都淋湿了,个个身子发抖。
翠珠一直怀抱着麟儿,替他遮风挡雨。只因雨水太大,孩子全身被打湿,开始大哭起来。
尚尾三在关帝庙找了些破木头和枯草,折腾了许久,哆嗦着打燃火石,烧起火来。三人都就着火堆烤火,有了火光,孩子的哭声渐渐小起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