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年间,皇甫希还是永昌卫的一名佥事。这年秋天,他到甘州公干,夜宿在驿馆之中。在驿馆里,他碰到了几个相识的同僚,是夜推杯换盏,几人都有些微醉。
酒过三巡,内有永昌卫王都事道:“诸位大人可知?昨日我永昌境内发生了一件离奇之事,最北边的勒马镇,一夜之间全镇人户失踪,四十六户,一百八十七口人,如今不剩一人。”
“竟有此事?”皇甫希闻言有些吃惊,他到甘州公干,出来一月有余,还是初次听闻这桩怪事。他知道,从永昌城到甘州有三百多里路程。事发不过一日,消息已传到甘州,必是六百里加急塘报,足见其事万分火急。
内有杨千户言道:“料是北边的鞑子越境抢掠,如此胆大包天,当集结军马,向北发兵剿寇。”
皇甫希点头称是,说道:“此事多半是鞑子所为。我大明开国以来,北边的鞑子一直是心头之患,河西走廊一带常有鞑子乱军出没。皇上虽然给北元的太师新封了个和宁王,可他手下的部落时常越境侵扰,北边的鞑子若穿过沙漠流窜到永昌,此事非同小可。”
“不,不!”王都事连连摆手:“据下官所知,此事恐怕不是鞑子所为。要劫走上百人,兵马当不在少数,如此多人马出动,沿路必定留下马蹄足迹,不可能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听都司长官言道,附近州县并无大股人马出没。”
皇甫希道:“这就怪了,出了这等怪事,该当如何了结?”
王都事道:“指挥使大人已派人驻守勒马镇南边的老河镇,严防鞑子入侵,并勒令封锁消息,免得边民骚动。此番倘若调动大军,还需上奏行都司、禀明右军都督府。指挥使大人唯恐虚报军情,因此暂按不报,现今只能慢慢寻访,待有了眉目,再详禀上官。”
过了十多天,皇甫希回到永昌城中。
刚到家中,义弟李元谠之子忽然前来拜访,一进门就哭诉说,他的父亲奉命追查勒马镇一案,已失踪半月有余,杳无音信。
皇甫希闻言大惊,他与李元谠情同手足,听闻义弟失踪,九死一生,顿时心如刀绞。
永乐七年,鞑靼可汗杀死大明使臣,成祖皇帝龙颜大怒,命淇国公丘福率十万精锐骑兵北伐鞑靼。只因轻敌冒进,丘福大军被鞑子团团围困,十万骑兵全军覆没。
当时,皇甫希与李元谠都在丘福军中,两人所在的一旗兵士全都战死。
战乱中,皇甫希肩中流矢,李元谠奋力拼杀,带着受伤的皇甫希向北杀出一条血路。
由于归途被敌兵阻断,两人合骑一马,向北突围,深入鞑靼腹地。唯恐半路遇到鞑子,李元谠当年选择了一条最凶险的逃亡之路,两人骑马由北向西绕道石头城,穿越了千里罗布大荒漠。
那罗布大荒漠横亘千里,鸟兽绝迹。最宽的地方要走上一年才能穿过沙漠,最狭窄之处也要走上一个月才能走出沙漠。
寻常商旅穿越如此凶险的荒漠,一定会备足干粮和饮水,带上驼队。两人仓促逃命,哪有这些准备,只能死里求生。
李元谠与皇甫希一路上吃些枣子野果,后来又喝马血,在沙漠走了不到十天,马就死了。
两人又将马肉分成几大块,烤了些马肉干,带着马肉继续在沙漠里跋涉。
中间有一次,两人迷了路,两天没有找到水源,只好喝自己的尿。
到了夜晚,两人以星天为被,沙地为床,就这样披星戴月,一步步走出了千里沙漠。
两人走到沙州附近,皇甫希只因一路疲惫,肩头箭伤复发,昏死过去。
李元谠背着他,一步一步爬到了沙州城外,最后两人都昏倒在城外十多里的沙地里,所幸遇到一队路过的骆驼客,将两人救起,带到城中。
同袍之谊,生死与共。皇甫希与李元谠情同手足,自然不肯坐视义弟失踪。
他细问之下,李元谠的儿子说出详细经过。
原来,半个多月前,永昌北边的勒马镇全镇人户失踪,上峰严令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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