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野狼寨,寨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山的路。
山谷下地势低矮处,零星分散着百来户居民。一条小河由北向南从谷内穿过。
刚刚入秋,流经山谷的河流因为枯水大半干涸。河床的砂石裸露在外,五六个穿着兽皮袄的孩子在砂石上蹦来蹦去,嬉戏玩耍。
靠山吃山,这里的山民大多以打猎为生,除了来收皮货和山货的马队,山寨里罕有外人。
这日午后,桑多的马队来到了山寨里。
裴阿柱骑马跟在一辆灰色帘子的马车后面。路旁都是叶子稀少的树木。一阵疾风吹过,树干上的叶子四下飘零,冷得他一个激灵,赶紧缩起脖子。
见到桑多的马队,几个在河边玩耍的孩子跑上岸来,好奇打望。有两个胆大的孩子追上来,跟在马队后面,又笑又跳。
笑声吵醒了石榴,她掀开帘子,见到两个孩子衣衫单薄跟在后面,一骨碌钻下马车,拿了几个饼子递给两个小孩。
瞬时又围过来三四个孩子,石榴又发了几个饼子,转身钻入马车篷子。那几个孩子依旧跟在马队后面。
每次来收皮货,桑多的马队都在野狼寨落脚。再以此为据点,分散到周边山寨收皮货。
此处已是大兴安岭的偏北处,元朝时称此山为哈剌温山,从野狼寨再往北走都是深山密林。
越往里走,山里的宝贝越多,但深山里的路难走,大股马队很难进山。
桑多在这一带收山货十多年了,价钱公道。附近的山民每次都会闻讯而来,带来豹皮、虎皮、貂皮等皮货,顺带卖些鹿茸、人参等山货。为了收到上等皮货,桑多还会派手下伙计走路进深山找猎户收货。
到了山寨,桑多像往常一样在野狼寨安主首家中落脚。
安主首是野狼寨的三大主首之一,是山寨里的富户和能人,年轻时曾外出行商,和桑多有些交情。
安主首的家是一个依山而建的两进四合小院。
进了院子,只见正堂两旁的木板墙上挂着一串串风干的野鸡野兔,一张虎皮十分醒目,还有两把打猎的铁叉,几把长长短短的铁钩。
才到外院,一个披着黑貂皮,带着豹皮帽的圆胖汉子迎了出来。那圆胖汉子五十岁左右,黄脸无须,见了桑多,笑呵呵道:“大兄弟,多日不见,可把你盼来了!”
那汉子便是安主首,桑多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唠起来。
寒暄一番,又命跟班的伙计送上一匹绸缎,说道:“这是老哥上回叮嘱带的绸缎,可是上等的江南茧绸。”
“好,哎呀,真滑溜!”
安主首伸出双手抱过那匹绸缎。匀出一只手在绸子上蹭了蹭,轻轻抚摸那匹绸缎,一边道:“好绸子,好绸子,比我那婆娘的身子都滑溜。”
“老婆子!”安主首扭头朝里屋喊了一嗓子,瞬时跑出一个五大三粗、身穿黑貂衣的白胖妇人。
一身名贵的貂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别扭,看起来像一只偷了貂皮的野猪。
那胖婆娘看到来了不少外人,“哈哈”憨笑几声,抱着绸子,扭着肥硕的屁股,又屁颠屁颠进了屋。
那胖婆娘进了屋子,安主首仔细留意桑多身边的人,见到陆道人、裴阿柱一行,有老有少,又有女眷,一看就不像是打下手的伙计,登时露出几分诧异的眼神。
桑多见安主首打量来客,引荐道:“这是陆道长和阿柱小兄弟,他们这次来寨子里,想长长见识,学学打猎,顺便采些草药。”
安主首点头笑道:“好啊,可要到寨子里多住几日。”
陆道人微微拱手施礼,含笑而对。
裴阿柱大步上前,从怀里摸出一串沉香珠子和一个扁圆盒子,递了过去,说道:“安老爷子,孝敬您的!”
这沉香珠子是他在京城鼓楼旁的集市里买来的,不过两百来文钱,在山寨里倒不多见。那盒子是一个白银胭脂盒子,盒盖上雕刻着三个梳妆的女子,盒底有一圈蓝色的花纹,甚是小巧精致。
安主首笑呵呵接过胭脂盒子和珠子,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点头道:“都是好东西,让你破费了,怎么好意思。”
裴阿柱笑道:“老爷子,我们要在寨子里久住。这寨子是个风水宝地,明年我们还要来,您要是想在京城捎带什么东西,只管开口。别说这些个小盒子小珠子,就算是要宫里的龙椅,我也把它给您搬来。”
安主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可不敢,可不敢!”
裴阿柱道:“安老爷子,我们这回进山一来想见识下打猎,二来想采些山里的草药。”
安主首笑道:“寨子里人人是猎户,山里到处是宝贝,先住下来,慢慢转悠!”
这晚众人在安主首家中的院子歇宿。
第三天,桑多带着裴阿柱四人去往深山。一行人中,除了桑多的七八个伙计,还多了两个当地的猎户。
裴阿柱找桑多闲聊,得知那两个猎户的底细,吃惊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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