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山某处营帐中,辽北院枢密使萧乙薛正在向耶律延禧汇报。
“陛下,蜀国公主和梁宋大长公主的贡物已解到。”
耶律延禧有点茫然的抬起头,“哦,是吗?又是年关了吗?难为她们还能想着朕。”然后他又挥了挥手,“去分了吧,分给那些大臣、将士们吧。”
“是,陛下。”萧乙薛躬了躬身,想走又没走。
“你还有事吗?”耶律延禧见萧乙薛没走就问道。
“陛下,牟那山党项小斛禄有族人投奔于此,说夏国、党项各部皆没,夏主已被移往宋国,其余部酋则移宋国和辽东,夏已不复存在。”
耶律延禧闻言呆了半响,然后在那喃喃自语道,“夏也没了吗?夏主不要朕给的皇帝封号,他倒先没了国。小斛禄他不肯来就西南面招讨使、总知军事,他现在也完了吗?”。
萧乙薛也在旁边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为了耶律延禧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而叹气,而是在为西夏国及其国主和下面的部酋们叹气。
夏国主李乾顺开始时倒是很热心的帮助辽国,但后来也渐渐冷了,先是提议让陛下过去,后来则连这个也不提,不想现在反而先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党项部落小斛禄心怜陛下的四处游荡、伶俜无依就派人来把陛下接了过去,一路问寒问暖、尽心尽责,但他最终被陛下给他的西南面招讨使、总知军事的头衔给吓坏了,又连忙把陛下给送了出来。可他现在自己却先失去了安逸的酋长生活。
所以现在也不能怪陛下的冷漠,陛下正是被这一件件的事情打击而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没有雄心。
可现在就算陛下有雄心又能怎么样?
漠南忠心的谟葛失部已没了实力,其它漠南各部都在和辽东王眉来眼去的想过富足生活。
漠北忠心的乌古部被辽东军借故打得一蹶不振,节度使耶律棠古部被灭,剩余的乌古部族一度被叛贼敌烈部皮室追来追去赶杀。现在虽然举反旗的皮室也被辽东军灭了可乌古敌烈统军司已是形同虚设。
西北路招讨司心存大辽的族人和一些部落却被耶律大石招了去,剩下的阻卜等达旦各部和粘八葛乃蛮部等却对陛下不理不睬已再没人来响应。
阴山北山麓倒塌岭间的白达旦却是色目人突厥汪古部为主,他们不来为难陛下已是看在原来的情份上了。
难道让陛下就靠这个献出老婆来的突吕不部讹哥吗?萧乙薛摇了摇头。
要不是辽东以蜀国耶律余里衍、梁宋大长公主特里和一些老臣旧属的名义送点物资来,光凭突吕不部怕是要养不活他们这些遗留贵族和这些忠心卫队。
萧乙薛明白,这些物资其实都是辽东王在送,或者说是辽东王同意送的,可就是辽东送来了那些生活物资却使自己这些忠臣们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
进还有路吗?令不出阴山,这辽廷还是辽廷吗?辽东送过来的物资也就是些吃穿用等生活物资,紧要的一些军事物资却丝毫没有。眼见得这边的军用物资是越见匮乏,战士手中简陋的武器和一些游牧部民已没什么两样,这还有什么希望?
可他们这些毫无希望的人现在就是想退却也已退不得。
以前离开还好说是对陛下不满,可现在外面的人对陛下的态度估计是叹息和怜悯多过不满,连辽东都能送点物资来供养这可怜的“君父”,自己这些忠臣哪还有面目再离开陛下?自己这些人此时再走就只会显得自己品德大有问题,辽东不可能再接受自己,其他部落也只会耻笑自己了。
而且辽东的物资输送还把耶律氏血液中躁动的谋立叛君因子给冷却了下来,耶律氏有人若要废了天祚帝那先得问问辽东王答不答应,若是想要出去另立朝廷,那燕京小朝廷就是个例子,除非他们也像耶律大石那样去远走万里。
辽东王现在实际统治着除漠北以外的所有辽地却不称皇,还留着这可抬手可除的辽廷,甚至还向辽廷提供给养,并且还在漠北维系着那些部落是辽属的名义,这是辽廷上下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
可人家辽东王就是有理由,辽东王虽然也骂过陛下和朝廷,可真要算起来辽东从没直接从辽廷那儿拿过一块地,都是从金和叛贼、逆贼手中拿过去的。而这些地方辽东拿了不还给辽廷那也是辽廷无能不会治理才不给的,他们要自理。
怎么说都有理,现在把朝廷弄得威信全失,兵不过几千,只能龟缩一山,辽东有理;保全破败、飘零的朝廷的存在,辽东也有理。
萧乙薛一想到这些就只能无可奈何。
可这样的局面却是那个辽东王一手操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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