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正以推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我是神权神志神爱的结晶……
——但丁《神曲·地狱篇》
※※
“林嘉……我们已经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了!”
叔父的声音在林嘉的脑海中回荡。末日的第6个月,人类的文明已经被毁灭殆尽,电力通讯被切断,食物和水都失去供应。勉强生存下来的人类,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团结。超市,商店,仓库都被一抢而空。很多人躲过天灾,却最终死在同类的手下。人人自危,每天除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地震,还要想办法喂饱自己的肚子并尝试活下去。
“我再出去看看……”
饥饿已经拖垮了林嘉的身体,他瘦弱的肩膀处还有一道伤口,是上一次地震时倒塌的书柜砸出来的。他已经很幸运,书柜的玻璃没有直接砍掉他的头颅,仅仅是在他肩膀处造成一个并不太深的切口,只是没有医药,在太阳和高温的影响下,伤口已经发炎并有化脓的趋势。
“不用去了……这附近已经没有人了。”
叔父说的很平淡,林嘉并不敢去深究其中的含义。像样的粮食一个月前就没了,每天他和叔父不得不像野兽一样出去觅食,“猎物”也五花八门。直到他在上一次地震中负伤,就只能靠叔父一个人寻找食物,这样能找到的东西就更少。
饥饿中人类没权利对食物挑三拣四,这几天他和叔父吃的都是些黑乎乎的炭一样的东西。那应该就是叔父能找到的最后的食物,林嘉没有问那是什么,他只知道这黑色的东西里有股不知名肉的味道。
“那就……再等两天吧……”
林嘉闭上眼睛,高烧已经让他的神志涣散,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和叔父曾经也试图挽救像他一样的伤者,但是习惯了抗生素的身体,在毫无药品的情况下是那么的脆弱。
高烧,然后就是昏迷,接着死亡便会到来。
再等两天……再等两天,自己这条命也就到头了。
“很痛苦……对吧?”
林嘉迷蒙的眼中望见叔父血红的眼睛,饥饿也同时折磨着这个男人。这个将自己养大的男人,虽然并不是生父,但林嘉却觉得自己继承了这个“黑场”男人的很多特点——同为地下拳手,一样能够以一档百的利索身手,冷静的判断力,当然还有异于常人的对胜利的追求……
如果不是这些“优势”,两人绝不可能在灾后“大混乱”的抢夺中活到现在。然而强悍的精神和肉体终究战胜不了现实的残酷,没有补给的状态下,无论是谁,人终究还是人。
被“饥饿”吞掉最后一丝理智……叔父也终于到极限,准备拿自己开刀了。
是时候表示一下感恩之心了吧?林嘉心一沉,闭上眼,口中开始念叨着……
“啊……好痛……好想早点解脱……”
“那……叔叔帮你……”
那个男人一点点的接近,手中锈迹斑斑的水果刀闪出些锋芒。
“咔咔……咔咔咔咔……轰轰……哗啦!”
震动的声音,由细小变得震耳欲聋。那是林嘉这六个月以来最熟悉的声音,他其实注意到叔父斜上方摇摇欲坠的水泥板,但在石板砸下来那一刻,他太过虚弱,什么也做不了。
叔父就这么死了,连呜鸣声都没能发出来。仅留下一截被砸断的手臂,水果刀掉在一边。然后,最后一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也从林嘉的世界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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