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董梁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修士把弓箭这个偏门修炼到这样的境地。
方才这一箭,虽然险而又险地被李四用飞剑格开,但其势头竟然并不稍减,直接击中了侧后方的一处山壁。震耳欲聋的炸裂声、碎石滚落的轰鸣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刹那失神。
《贺青云》的曲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最先动起来的,不是陈尘,也不是李四,而是董梁。他一个纵身以气驭剑,便冲着陈尘斩去。
这便是所谓的偷袭了。
作为久历战阵的将领,他不是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行为已经大大的坏了规矩,一旦传扬出去,声名势必受损。
但是他还是要这样做,因为他看见陈尘已经架起了第二支箭,瞄准了李四。董梁非常肯定,刚才格挡开第一枝箭时,李四就已经受了内伤,再有一箭,那他还有没有命在,便只能全凭天意。
这个越国人的箭,简直能媲美金丹初境舍命一击的威力,任是李四已臻金丹大圆满之境,又敢说能接下几箭?李四要是有个闪失,只怕死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董梁此刻剑势身形催动已极,金丹之气已经超负荷调动,这番威势,就连一旁的李四见了,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种燃烧修为的打法,与其说是偷袭,倒不如说是以命换命。
可是,陈尘压根儿没给他这个机会,只见陈尘调转方向,冲着御剑而来的董梁就是一弓。
人势如龙,箭势如电。董梁的视线中,一道银白色的光柱迎面朝自己激射而来,此时再想躲开,已经是万万不能。
李四见此场景,剑眉倒竖,便要出手,却终究使不出一丝元气。他又急又恼,心中道:若不是刚才被那一箭震得静脉麻痹、气血翻涌,此时怎能看着董梁这样去赴死?
随着与第一箭如出一辙的炸裂声响起,李四闭上双眼不忍直视董梁的死状。
“董将军,不讲规矩啊。”
陈尘摇着头,似乎颇为惋惜地如是说着。
李四连忙抬眼一看,见董梁此时跌坐在地,不住地喘着粗气,手中飞剑已经断作两截,成了废铜烂铁。头盔滚落在地,这套明光铠的背后部分更是不知道为何,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正面部分松松垮垮地挂在胸前。
听见陈尘的话,大难不死的董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清楚,方才这一箭,不是他董梁御剑闪避有多强,更不是陈尘射的偏,纯粹是对方放自己一马罢了。
为什么这个事情会变成这样?
瘫倒在地的董梁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不过是个猫戏老鼠的局面,怎么反倒被老鼠咬了鼻子?他好想问问陈尘,你有这样的箭术,为什么不干脆一照面便把我杀了,也好过现在让我在此受辱不是?
陈尘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趣去给他解释:我要拖时间啊,不到点系统不给我奖励啊,没这个弓没这个箭我哪杀得了你们啊……
他手中又多了一枝箭,顺手搭在弓上,却并没有开弓,而是垂在侧身。李四见状,自忖接不下这第二箭,索性闭目就死。
“我说……李兄,我看今日就算平手如何?”
“嗯?好。”
李四的回答却非常干脆,仿佛像是被问着是否需要来一盘五香牛肉一样随性自然,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越国人会做这样一个决定,但是转而又觉得,似乎这个决定对双方来说都不坏。
“喂!那咱们就都不动手了呗?我们去濡须口,你们爱去哪去哪,咱们两边互不耽误,行不行?”
或许是因为这张护国祈神弓的妙用,陈尘此时身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脏腑的烦闷之感也退去了不少。
他看着李四头也不回地步入自军阵营的背影,心说这李四当真是个妙人。
“行。”
李四根本不想多搭理陈尘,随意地对着背后摆摆手,仿佛丝毫不惧陈尘这时候再给他来一记冷箭。
那边董梁已经被自军抬了回来,两人一碰面,低声说了些什么,便直接传令部队,继续向东进发。
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支敌国军队,现下却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擦肩而过。
“这些魏国人好奇怪啊……”
陈尘目送着魏军远去,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也倒在了原地,昏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馆主大人,您可算是醒了!”
在李吉的搀扶下,陈尘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依稀看得出这是在自己的行军营帐。不醒不要紧,这一醒过来,浑身的伤口和肌肉就混着一块疼,惹得陈尘直龇牙花子。
帐外的施恩也闻讯进来,简略说了陈尘昏迷后发生的事。陈尘才知道,自己这一昏迷就是三天。得知魏军不曾去而复返,三日都没有战事,陈尘不由得心下稍安,管施恩要了碗热水,这才问道:“这几日里一个援军也没有?”
“不曾有过。”施恩脸色有些尴尬,“非但如此,我令快马向周围一带探查,各处营垒都……”
“都怎么了?”
“都已不见我军的踪迹了。”
陈尘“嗯”了一声,便又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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