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越过冰棺前团团站着的人群,张楚楚看到,一名老妪站在角落,一身灰色素衣,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发虽然稀稀落落,还是整齐的梳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脸上的皮肤像是被挤压过的地壳一般,沟壑纵横,干瘪的嘴唇因为向里凹去薄得只剩上下两条线,一双被耷拉的眼皮遮住一半的眼睛倒是闪亮有神。来来往往的人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人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全然无觉。
老妪见张楚楚看向她,冲她招招手,张楚楚一边抽泣一边穿过人群往外跑去。
张楚楚紧紧拉住老人的衣襟,又回头看看,想求老妪帮帮忙,至于怎么帮,帮什么忙,心里也没有主意,只是下意识的拉住眼前能见到的一切,如同那溺入水中的人。
“哼,”老妪有些不耐烦,拂掉抓住衣襟的那只手,“你以为这是哪里,想什么都没用。活人有活人的事,现在,你有你的事。跟我来吧”
老妪转身向外走去,示意张楚楚跟上,张楚楚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母亲仍旧俯在冰棺上哭得声嘶力竭,爷爷、小姑、还有闻讯赶来的亲戚,将躺着的那个自己团团围住。
这一切,似乎,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
老妪见她没有跟上,也不出声催促,站在远处等着她。看着后面已然无关的亲人,前方站着的陌生人,张楚楚心里一阵凄楚,原本有家有亲人的她,忽的孑然一身,不知该去往何处。算了,就跟着那人去看看又何妨,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想定后,张楚楚拔腿跟了上去,老妪见她跟上来了,转身又向前走去。
一路走过一间间灵堂,或空洞静谧,或哭喊声四起,或哀乐阵阵,张楚楚紧张得双臂抱紧,惶惶不安。左拐右拐,张楚楚跟着老妪来到一处靠墙的角落里,红墙下尽是摆放的各式花圈,纸扎的小人、房屋、汽车,旁边有做成九层空心塔状的空塔,塔前一口鼎里原本应是乱糟糟的插着各式香烛,现在只剩一根根支撑的小棍还留在香灰里。塔里面一堆燃尽的黑色灰烬,一阵风来,吹起些许碎片四散飘落,角落处几个人影木偶般呆立,茫然的抬头看着空中翻飞的黑色碎片,目光的焦距像是透过碎片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张楚楚站在塔下,目光顺着他们,看向飘散四处的灰烬,莫名的觉得一阵心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自此以后,与这人世间,真的就了无纠葛了吗。
老妪站住脚,回过身,看着仍在流泪的张楚楚,伸出背在身后右手,指向那几个人影的位置,木然的说,“你,去那边等着,阴差每七日会来一次这里,引度你们,乖乖等着吧。”
“为什么是每七日呢?要带我们去哪里?”楚楚心下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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