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嘉奖令和奖章已经到了。
独立旅旅长李天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到师部开会,师长劈头便问:“你们旅是不是有个战士叫高丹?”
李天挺回答道:“有,是一团三营九连机枪班的。在山东的时候,亲手击毙大汉奸曹宝珊的,就是他。”
师长高兴地说:“这小子,嘿,太给我们一师脸上增光啦。”
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嘉奖令和一枚奖章,放到李天挺的手上说:“这次在东总开会,林总亲自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我,高兴地对我说,你们一师在秀水河子歼灭战中打得不咋地,可是你们有个战士,叫高丹的,却在甜水屯西山阻击战中立了奇功。他创造了一人歼灭敌人过百人的奇功,一个连打垮了敌人一个营的援军。”
李天挺问:“甜水屯阻击战,那不是三五九旅的人马在那里打仗吗,我们独立旅的人,怎么跑到三五九旅去打仗了?”
师长笑着说:“我还要问你呢。人家三五九旅向东总为这个战士请功,首长问这个战士是哪个连队的,三五九旅的人真不错,人家就是不贪功,实事求是,说这个战士是一师独立旅的,不知道为什么跑丢了,就留在他们连队参加甜水屯阻击战,一人歼灭敌军过百,破了抗战以来全军单兵杀敌记录,一战封神。”
李天挺展开嘉奖令。
嘉奖令上赫然写着“授予高丹同志英勇杀敌神枪手称号”。
“神枪手”称号,果然是一战封神。
再看看那枚铜制奖章,上面刻着“一级战斗英雄”字样。
李天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名战士是不是还再三五九旅?”
师长轻轻哼了一声:“我已经派人把高丹同志从三五九旅接回来了,现在就在一师的战地医院。”
李天挺说:“他受伤了吗?”
师长说:“医院的院长给我打电话,说医生给他仔细检查过,说他身上没有任何伤,连一块皮都没有掉,就是累了,还在呼呼大睡。”
李天挺问:“在一场战斗中,一人杀敌过百的战斗英雄,身上没有任何伤,他是神仙下凡吗?”
师长哈哈大笑:“人说你李天挺是雷神爷下凡,你的战士中又出了一位谪仙,你要是不信,开完会你可以去医院看看他嘛,反正战地医院离师部不远。顺便把东总颁发的嘉奖令和奖章给他。”
李天挺说:“好,会后我马上就去。”
师长说:“师里对这位战士也有表彰和奖励。师里的嘉奖令和奖章也制作好了,在政治处,散会后你顺便给他捎上。要不是接着要打仗,师里一定会给他开个表彰大会的,但是你们旅一定要抽空开。这个表彰会不能省,越是打仗,越要鼓舞士气。”
开完会,李天挺打电话给一团的团长:“啥都别说,你带着三营营长和教导员一起,马上到梨树沟师部的战地医院来,把你们丢了的一个战士领回去。”
撂下电话,李天挺便和通讯员骑上战马,一起到战地医院去了。
所谓战地医院,其实就是几十顶帐篷,非常简陋。
帐篷不够,医生们甚至在露天给受伤的战士处理伤口。
伤病员在帐篷里挤在一起休养。
下了马,医院的院长迎了过来。
李天挺问:“高丹怎么样?”
院长指了指一间被人群围着的帐篷说:“醒了,护士医生都争着去看他,毕竟是战斗英雄嘛。”
李天挺说:“你这里的战斗英雄多了,为什么偏偏跑去看他?”
院长嘿嘿一笑:“主要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医生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只是困了,战士们以为他晕过去了,送到我们这里来了,其实是睡着了。”
李天挺走进病房,和高丹谈话。
而此时,一团团长和三营的营长、教导员都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东总战情》《一师通讯》和《北满军情》的记者,战地医院成了慰问和看望一级战斗英雄和神枪手的接待地。
但是,记者们非常失望,他们发现这位英雄不善言辞,甚至羞于接受采访。
他只说两三个字的短词语,而对他们的提问,他也不甚了了。
他们只好转而求救于高丹的战友,尤其是战场上的见闻。
没等记者展开采访,军情突然发生变化。
东总来了命令,队伍必须转移,刻不容缓,因为就在三十里外的法库县城,聚集了三个主力师的兵力,向一师方向压过来。
旅长、团长和营长、教导员二话没说,立刻赶往自己的指挥位置。
高丹这才如释重负一般,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连队。
到了九连,战友们自然已经知道他的英雄事迹了,他们没有时间祝贺他的归队,而是立刻开拔,向北急行军,连夜一百多里,向四平街进军。
到了四平街,战斗已经打响。
独立旅立刻投入战斗,三营在东郊火车站附近与敌人展开阵地战。
九连的任务是,依托东郊密集工业区和蛛网一样的街巷,与七连和八连一起,坚守平章公路以东的阵地。
四平街地处平原地带,无险可守,无障可凭,而九连截击敌人的地方,只有原先国民党守军构筑的土石垒砌和堆垛的一百米长简要工事。
高丹所在的机枪班设在工事东端的一座民房的房顶上,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射击半径一下子扩展了二三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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