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头痛欲裂!
李晋安痛苦地抓着头发,明明是无间火聚的切肤之痛,他却听到了拖鞋蹬地板的声音,还有自己剧烈的喘气声。
错觉吗?
人死了,还是会感觉到痛吗?
李晋安打开灯,灯光在地板上不停晃动,人影分明。
等等!打开灯?
他一愣,不知所措的眼神变得茫然。
风吹动挂在墙上的日历本,窸窸窣窣的一页页翻动,上面一些特殊的日子还用红色马克笔画上圆圈,贴心的作出标注。
4月1日,尚九和飞机,小笨狗和校服。
……
6月15日,夏令营,海螺山。
7月27日,见宝儿,酸酸的青苹果。
8月9日,妈妈生日!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
他年轻的脸庞注视着这一切,似乎有些微小的变形。
而今天!
2015年8月8日,子夜,12点。
多久了?
7年!
无间狱一比十的时间流速。
那就是……
整整七十年!
又诸罪人,备受众苦。
他流下了眼泪。
“他……他们没有骗我!”他将头抵在冰凉的铸铁栏杆上,目光更为异样。
无面女。
黑面神。
白老头。
……
窗外飘扬着家电维修的声音,街对面闪烁着红、黄、白三色灯的发廊,无不显示这是一处陈旧的街区。
外面还有和那天那梦中一样的大雨,那曾经遍体鳞伤的身体,却不复存在!
李晋安的小居室,则是阴暗、幽闭。
亮晃晃的白炽灯,明堂堂似白色“污物桶”。
他适时的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七十年足以让他铭记过去,七十年又足以让他重新开始。
更何况怀揣着无间亲友团的祝福,俨然一领百毒不侵的铠甲。
无面女悲天悯人的善心。
黑面神救苦救难的慈心。
白老头如履薄冰的慎心。
……
七心齐心方能洞开无间狱。
……
李晋安随着秒针的转动粗略的逛了一圈。
房间显然空关了一段时间,所以积淀了不少的灰尘,就只有一张老式小铁床,窗下是一张花梨木书案,随便抓了一把,桌上就留下了几条明显的痕迹。
李晋安顺手拿起回忆录的本子,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一点重量。
力大无穷仿佛在他身上显化。
带有污迹的白色墙壁前,留言板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摸着照片里男孩模糊的脸庞,还有脸颊上可爱的一点点婴儿肥。
手指神经质地突突跳动。
那质感来自一抹怪异的黑色——男孩的瞳仁特别的黑,黑得有点渗人,而这张已经泛黄了的童年照片,背面的右下角则清楚的写着:唐忆安小朋友九岁留。
地板上残留着大量的纸屑碎片,李晋安倒有点想不明白,这就像是一场撕心裂肺后的狂欢。
还有乱七八糟的书:《十万个为什么2》、《地心生存》、《地理——山河的秘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你能行,冲刺高考》,床脚还有大量天文杂志。
“哦?”李晋安忽觉膀胱一涨,澎湃的尿意袭来,好久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烟鬼犯起了烟瘾,心里憋得慌。
厕所、浴室和洗脸台都挤在一个地方,显得很狭窄。
解决完方便,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这里缭乱的氛围。
全自动洗衣机里衣服的闷臭味道、洗手池旁水果腐烂的味道,夹杂着垃圾桶里不明物体的馊臭味儿混合在空气中,李晋安冷水冲了把脸,并不抗拒这股味道。
他站在镜子前,一脸真诚的内疚,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印记了。
青春!
多么陌生的词。
陌生的脸,陌生的眼眸。
这位“我”!
正值青春发育期的青少年,周身湿漉漉黏糊糊的,不知有几成的水和汗,仿佛刚被一场阴雨淋过的他,全身透着阴冷。
他轻轻地摸着脖子,似有一道紫色的勒痕。
轻轻的触碰上去却麻木的生疼。
李晋安再度流下两行眼泪,蓬乱的头一振一振的。
会痛是一件好事,无与伦比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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