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春去秋来,虽说灵溪镇从未被战火波及,但外面的征战一直在继续,各方势力你来我往,各种战报不时传到小镇上,而各路官兵也不时前来征税,税丁愈加繁重。
灵溪镇的百姓生活更加困苦,父亲为了维持生活,不得不更加努力,时常前往深山寻找可用的石料,而为了避免上次的遭遇,父亲总是将天佑留在家中,独自前去采石。
最终,父亲在一次进山采石时,不幸从山崖跌落摔断了腿骨,当天佑看着父亲在深夜中被乡邻们抬回来时,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为了给父亲疗伤,天佑不得不将父亲多年珍藏的玉石珍物拿去典当,但由于长久的战乱,疗伤草药十分稀缺,致使价格不断攀升,而往日受人喜爱的玉石珍品,反而变得十分廉价,故而家中的值钱之物,很快被消耗一空。
说起来,自从元廷官兵被红巾军赶走后,本想着会归还郎员外的药铺,却没想天完政权接管了灵溪镇后,又与另一支红巾军打了起来,所以郎员外的药铺又被继续征用了。故而,天佑每次买药材,都不得不跑很远的路。
这一日,当天佑再次拎着两服草药回到家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小镇,而这两服草药,已经是他用家中最后的一点财物,从几位猎户家东拼西凑而来的。
为了继续给父亲买药,天佑不得不瞒着父亲,独自前往深山寻找药草,而他自幼就读了许多医书,对各种草药的基本习性都有所了解,再加上乡邻猎户的帮助指点,勉强能采到一些有用的药草,回来后再将采得的药草拿到集市上去卖,换取父亲需要的草药。
就这样,在深秋的黎明前,天佑又瞒着父亲,背起了采药箩筐向大山进发了。他知道,如今能采到的药草已越来越少了,因此他不得不向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走去。
当天佑来到一处人迹罕见的山谷时,忽听不远处有个稚嫩的声音在求救,于是他顺着声音向丛林中走去,来到近前后才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女娃,正躺在山坡上求救。
天佑心生疑惑,却听那女娃继续道:“小哥哥救我,救救我,脚受伤了”。
他上前查探,果然见小女娃稚嫩的脚趾上被砾石划伤了几道口子,于是从箩筐中挑了几支草药碾碎,为小女娃包扎起来,待将其伤口包扎好后,询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娃,这荒山野岭的,为何来此处?”。
天佑不问还好,这一开口询问,小女娃却哇哇的哭了起来,天佑只好劝慰道:“别哭了,我将你送回家吧!”。
小女娃这才破涕为笑,伸手让天佑抱着,天佑看了看小女娃受伤的脚,无奈地将箩筐从后背取了下来,再将小女娃背上,手上提着箩筐。
“你家在哪?”天佑开口询问道。小女娃指了指山上道:“我家在山上,因出门玩耍,不小心从山上跌落,伤了脚”。
天佑也知有些猎户就住在山上,但如此之高,却有些匪夷所思,可既然答应了小女娃,也只好先将其送回再说,于是试探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中都有谁?”
“我叫宛儿,不记得几岁了,只知道自小和爷爷住在一起”小女娃用稚嫩的声音回道。
“你爹爹和娘亲呢?”天佑问道。
“不知道,我自小就没见过爹爹和娘亲”小女娃说着,又要哭出声来。
天佑只好说点别的,不让小女娃再哭泣,而小女娃似乎不怕生,开口回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中都有谁啊?”。
“我姓吴叫天佑,今年十二岁了,和爹爹一起生活”天佑说道。
“那你的娘亲呢?”小女娃追问道。
“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随父亲来到此处,也从未听父亲提及娘亲”天佑说着,突然感觉自己和这小女娃同命相连,说罢便不再言语。
“哦!小哥哥和我一样啊”小女娃感叹了一番后,又追问道:“你提着箩筐做什么?”
“父亲病了,买不起药草,只好上山采了,就像是刚才给你敷的草药叫三叶青,性温和,有清热解毒、活血祛风疗效,不过冬天快来了,很难再采到药材了”天佑有些沮丧。
“宛儿知道哪里有药草,我带你去!那里的草药很多很多”小女娃自豪地说道。
“你?”天佑不敢置信,这一年多来,为了采到足够的药草,他几乎走遍了能够达到的每一处大山角落,却从未发现什么很多药草之地。
“是啊,宛儿从不骗人,就在那座山的后面,有一个山谷,各种草药都有”小女娃有些着急,仿佛生怕天佑说她是个骗子。
天佑抬起头望了望,那处山脉陡峭,自己的确从未去过,可若是按其所指,离小女娃的家也不远,故而开口道:“那里都是悬崖峭壁,过不去吧!”。
“宛儿知道路啊,我带你去就是了”小女娃自告奋勇道。
原本背着小女娃走山路,天佑已经十分疲惫,可是听了她的话,立刻觉得轻松了许多,提起箩筐就向那处山脉走去。
果然,小女娃指的路,都是从未有人走过的罕见山路,虽然有些山道曲折惊险,布满了野草荆棘,但在小女娃的指点下,都安然通过了。
到了午时,终于来到了山脉高处的一个小山谷,山谷四处群山环绕,谷内繁花似锦,丝毫没有谷外的秋日感觉,尤其是各种稀有草药,都是外面难得一见之物。
“太好了,父亲有救了”天佑欣喜之余,对着小女娃说道:“你带我来此,我也应该将你安全送回家了,走吧”。
“不用、不用”小女娃连连摆手,“小哥哥,你还是赶快采药吧!稍后宛儿自己回去”。
天佑心道,此地离小女娃的家不远,且看其手脚灵活的样子,应该是经常在山间行走,故而专心地采起药草来。
半年多来,天佑走过许多药草生长之地,知道山上水土稀少,故而来时从山下带了不少泥土,每当他采摘一株药草后,都会用泥土将药草的根系用泥土培好,留待来年生机。
到了此处,天佑依然如此,甚至面对如此多稀有药草,他也总是小心翼翼地采摘,生怕造成无法恢复的伤害。
山中日落早,当天佑采满了一箩筐药草时,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他发现已经不见小女娃的踪影,想必已经回家了,故而不再耽搁,迅速向山下走去。
当再次来到那最险峻处时,黑夜已经完全降临,天佑只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向悬崖边一点点走去。尚未走多远,天佑的全身衣物就被汗水湿透,甚至好几次坠落山崖,不得不时常停下来休息。
天佑坐在悬崖边上,挪了挪肩上箩筐的背带,好让自己稍微舒适点,而身边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深谷,犹如吞噬黑夜的大口,虎视眈眈地盯着天地间一切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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