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瑶明白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与现实相比实在是太过弱小,过去甚至有好几次被病患身上散发出的阴沉氛围感染,只不过不管见到怎样的困难,她依旧会保持温和的笑容,直到内心积攒的压力终有一天会把她压垮。
三年前,秋宁瑶结束了实习,成为一位正式的心理医生,而这三年来的所有病人中只有一个病人对她精神影响最大。
那是她的一个病人,同时也是治疗了整整三年却没有任何变化的病人,能想到的办法全部都尝试过了,却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成果,为此她曾无数次请教过自己大学时期的导师,但每一次都只能以失败收尾。
虽然没有让对方的病情好转,但持续了三年的相处还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使的自己也算是为数不多可以与他正常交流的人了。
“也许……我并不适合心理医生这份工作吧,每天都和这些病人接触,似乎连自己也变得不太正常了呢。”
秋宁瑶今天的心情算不上有多好,一想到晚上要去与母亲介绍的家伙相亲,她便感心烦意乱,但碍于母亲再三强调必须要去与对方见面,她也不好反驳什么,如果放对方鸽子的话绝对会惹恼母亲的。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秋宁瑶开始查看文件夹内保留下来的病人资料,但这些记录终究只是冰冷冷的字符,不管阅读多少遍也无法从中体会到病人的痛苦。
“只有真正走入病人的内心才可以了解对方的想法,并为病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但这却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能到最后自己也会患上精神障碍,必须不定期的对自己的心理进行评估,以确保自己不会被病人所产生的负面情绪污染内心。”
这便是秋宁瑶大学时期的导师对她说过最多的话语,是在提醒她绝对不要向病患倾注太多的感情。喜怒哀惧会如同流感病毒般影响着人们的心情,而心理医生却要整天接触带有负面情绪的病患,如果不注重自己的精神状态的话,只会为自己与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尽管秋宁瑶已经极为小心了,但这三年来,她的内心还是一点一点的扭曲了,她想过放弃这份工作,但她却又有些放不下自己负责的病人,甚至曾一度产生过自杀的想法。
心理医生自杀的新闻,她在大学之时便经常在手机上看到,但那时她并没有将这些案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发生在陌生人身上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他人谈论的故事,无法感受到一丝真实感。
直到一位在工作中对她照顾有加的前辈因为堆积在内心之中的压力而选择了自杀,才让她真正明白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那一天的记忆在秋宁瑶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无法相信平日与其他医生谈论自己那刚出生的孩子时总是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前辈会抛弃家人结束自己的生命。
明明那天上午还带着温柔的微笑与自己打着招呼,一整天都在尽心尽责的履行自己的职责,可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在第二天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警察在查看了前辈居住的那栋公寓的监控视频后,发现那天深夜只有前辈独自一人走上了天台,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视频之中,随后更是在前辈家中找到了一封出自他手的遗书,使警方最后得出了自杀的结果。
我永远也忘不了葬礼那天,前辈的妻子抱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哭泣到几乎晕厥过去,直到那时我才第一次认识到人类的心灵远比想象中的脆弱。
并不愉悦的休息时间很快便结束了,秋宁瑶从文件夹中打开了一份三年来被翻阅过无数次的资料,准备迎接下一位病患。
资料上记载的信息实在是过于简陋,从中只能知晓对方的住址、血型、名字与三年来治疗记录,只依靠这些信息甚至都没有办法了解到他是一个怎样的的人。
毕竟,医院没有权力强行让病患说出自己的隐私,甚至并没有医生会对病患的隐私感兴趣,他们想要的只有病患口袋中的红色纸币而已。
你给我足够的医疗费,我便会尽心尽力的你治疗。就像是一场交易,用金钱来换取健康。
目光快速扫过无关紧要的信息,最后停留在表格顶端的名字上,嘴角不禁有些抽搐,下一位病患正是她成为心理医生后负责的第一位病人,他的名字是……顾夜。
对于顾夜这个几乎可以称之为怪胎的家伙,秋宁瑶并没有如正常人那般与他保持距离,反而颇有一种知己畅谈的愉悦感,不必再伪装真实的自己,这是一种幸运的邂逅。
雕刻有精美花纹的木质门板中传出了清脆的响声,将秋宁瑶集中于屏幕上的注意力吸引到房间唯一的出口。
“请进。”
在得到秋宁瑶的许可后,一位大概二十多岁的青年推门而入,随及向着自己身前的医生微微鞠躬,算是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这位高瘦的青年男子还是如同秋宁瑶记忆中那般,依旧是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外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了无生机的等身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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