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武国,火皇历,一千七百二十四年,卧龙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洒在熙攘的人群中,凭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岁语寒体味着眼前这座城池的繁华喧嚣,心头没来由地一喜,同时又是一叹。
“这般精彩的世界,我还能欣赏多久?上天本待我不薄,但此时又是何故?”
要知道,陈家是禁止童养夫出府门的,他三岁进府,成为了十位预选童养夫中的一员,凭借自己的聪慧伶俐,非但使那厨艺精湛,武艺超绝,就连琴棋书画、针织女工皆样样精通,旁人难以望其项背,再加上郎艳独绝的容貌,很早便俘获了陈家小姐的芳心,于十三岁那年,正式成为了陈府的姑爷。
童养夫、赘婿这些字眼,正常人家所不齿,于他们这些孤儿来说,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了,总比流浪街头要强上许多,再加上陈府是卧龙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良田千顷,家财万贯,陈家千金又是独苗,能成为他们家的姑爷,实在是三生有幸,羡煞旁人。
但是好景不长,成亲三年,岁语寒非但没能给陈家添丁,自己还得了一身怪病,整日里畏寒呓语,体若筛糠,无数名医大夫都束手无策,最终容貌尽毁,净身出府,生命亦危在旦夕。
就在他离开之际,陈府正式对外宣称:“岁语寒这个畜生私通侍女,陈家小姐念及旧情……”着实今他啼笑皆非。
思绪间,出得城门,岁语寒有些浑浑噩噩,满是冻疮的脸上,竟也浮现出一丝落寞之色。
“赶紧滚,你个畜生!”
“不要脸的东西,活该你生不如死!”
“哼哼,要不是大小姐仁慈,你早就死八百次了!”
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恶毒的咒骂声,他竟然想起了那个无辜的侍女,轻叹:“她伺候你十年,只因容貌略胜于你,便落得这般下场么?”
太阳落山,山林中光线变暗,显得很幽森,渐渐地,月光如雪,似神辉洒落,使得林间绚烂而美丽,但却散发着一股冰冷地气息。
岁语寒的直觉很灵敏,察觉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故意走得很慢,等的就是这个人,双眸惊光爆射,缓缓道:“刘老二,出来吧,我知道是……”
话音未落,岁语寒浑身汗毛倒竖,快速侧身,一只冰冷的铁箭擦着他的肩头而过,砰的一声没入旁边的树身上,铿铿作响。
直到这时,远处那可怕的破空声才传来,速度太快,威力惊人。
又一道乌光闪过,第二支铁箭紧接着射来,岁语寒躲避不及,嗤的一声,左肩中了一箭,血液四起。
“哼,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能避开一箭,老师非常欣慰啊。”
“老师?!”
岁语寒惊怒,借着月光,看到了缓缓走来的这位长者,正是他的武艺老师,身长八尺有余,肌肉结实,一条条腱子肉如蛇一般。
与此同时,另一侧,莲步款款走出一少女,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煞是美丽。
此人正是被诬陷和岁语寒通奸的女子,轻启朱唇,略带殇然道:“爹爹你这是干嘛?”说着秀眉微蹙,惹人心怜。
岁语寒很是不解,双目圆睁道:“怎么是你们?别人不清楚,你们父女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女儿受了冤枉,又何必来找我麻烦!”
“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孩子,我们父女二人特意来为你疗伤解毒,你怎这般没心没肺嘞!”长者似笑非笑的看着岁语寒。
女子也跟着道:“公子你误会爹爹了,那箭上涂着白玉莲花膏,对你的寒疾有莫大的好处呢。”眼中含春,眉中带笑,似有意似无意的轻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娇艳无比。
岁语寒强忍着剧痛,不自禁后退了几步,心下迷惑不已:“疗伤?有这般疗伤的么?这踏马是下死手啊,当我有多傻!但……老师引荐我入陈府,授我武艺,一直待我如不薄,眼下到底为何?”
他看了眼肩头的箭,殷红的鲜血兀自不止,将心一横,缓缓道:“老师的恩情,语寒铭记于心,如今我时日无多,怕是只得来世再报。您有什么不满,或者苦衷、目的,还请直接道来,不必故弄玄虚!”
哈哈……
长者闻言大笑了几声,表情怪异地说道:“好你个臭小子,跟小时候一样,说话不讨喜!好你个臭老头,当真是冷血无情,我看你能活多久,还能忍多久!”说罢,双拳紧握,目露凶光,冷冷地盯着岁语寒的肩头。
岁语寒听的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话像是对他说,又好像不是。臭老头,冷血无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情不自禁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子,希冀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那女子见他望来,喜上眉梢,脸上浮现出一股无比满足之色,随即又是神色一变,换做一种扭捏之态,羞答答的说道:“公子痛不痛啊,你,你把衣服脱了,婉儿帮你敷药好不好?”
岁语寒闻言一怔,满是冻疮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暗骂:“蠢东西,说漏嘴了吧,刚才伤我说是疗伤,现在又要来疗伤,到底是谁傻!”
这时,紧盯着岁语寒肩头的长者又狠狠道:“二十年啊,我的青春,全踏马浪费啦!”
女子见岁语寒直勾勾地望着长者发呆,眼中划过一抹恶毒之色,狠狠地捋了捋乌黑秀发,嗔道:“公子为何不答?难道婉儿不漂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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