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西院,灯火辉煌。
八婆上房的门楣上,大红色的绸缎挽着一个斗大的红花,屋内设有喜堂红烛高照,柳妈住过的西屋窗户上,斗大一个红双喜在烛光烛照耀下,喜气洋洋。隔窗看见在烛光的映衬下,只见屋内人头攒动,传出了一阵阵男男女女闹新房的嬉闹声——
父亲见状,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在却是鸠占鹊巢——自己来晚了。兴冲冲满怀喜悦,远道而来的父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头一棒,敲得他昏头转向,不知所措,他被震呆了!?
正在他进退两难,不知何去何从——见一个人笑盈盈向自己走来,打破了他尴尬不知所云的僵局。等此人来到跟前,在昏暗的红灯下,他认出了此人不是别人,是和自己当年同在一个炕上睡了两年多的周叔周云蓬。
父亲激动地拉着周云蓬的手叫道:“周叔,几年不见,你可好啊?”
周云蓬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用手挠挠头笑着说道:“好,好!我怎么只觉你得很些面熟,却记不清曾经在哪里见过面?你是……?”他轻轻地摇摇头,一脸狐疑的问道。
“周叔,是我!我是周义啊?就是当年在这里跟着你放羊的小周周呀?咱们俩个曾经在一个炕上睡过两年多,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父亲焦虑的望着周云蓬,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啊——?你是小周周?”周云蓬一听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小伙子,就是当年在这里吃过百家饭,放羊讨生活的小周周,心里是又惊又喜,急忙拉着父亲走到背光处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埋怨道:“唉哎——你终于长大了。我说你这个碎爷,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地这个时候才来了?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父亲回头望着灯火通明的洞房,心里有说不出锥心的疼痛,蓄满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周云蓬知道父亲此时的心情。当年八婆看中了小周周是一个重情感,有孝心、有骨气、有个性的孩子,要是能把他留下招个养老的上门女婿,自己老有所依,孙女小雪花也有了一个如意郎君,他一定能协助她们祖孙二人守住老八的这一份家业。
正当八婆不顾及孙家大户人家的面子,着手给她们准备订婚之时——谁知,几年都没有信息的老家,偏偏地打发贤义来寻找弟弟回家。打破了八婆八月十五订婚的计划。
八婆最恼火的是,这个娃娃偷偷地不辞而别!一气之下,祖孙二人双双病了一场。现在大家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档子事,八婆千挑万选好不费神,才选择了安代尔当了上门女婿,今天正式待客与他们完婚圆房。
怎么小周周却偏偏地这个时候赶来,恐怕这门婚事要坏了!周义这娃娃当年能不辞而别逃婚,他根本就没有在这里扎根的可能。八婆一个寡妇家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又要再起风波。常言道:能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八婆平日里对我不错,我一定要设法稳住他,千万不能让他和雪花见面,至少今夜不行!只要熬过了今夜,等到安代尔和雪花今晚上能生米做成熟饭,到了明天,他俩个就是见了面,已经是木已成舟,那也为时过晚,想她雪花再拗,她也只能哭闹一场,自认无缘罢了!
父亲痛苦望着周云蓬,使劲的挣扎着想挣脱周云蓬大手的牵制,他摇头大声说道:“周叔,你放开我,我想进去看看雪花妹妹,我要亲自问问她,这是为什么……?”
周云蓬急忙用手捂住父亲的嘴安慰道:“周义!你别这样!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就不用脑子想一想,你一走就是这么久,现在突然跑回来要和人家争媳妇,还不被人家把你当成疯子赶出去才怪哩!我看你走的又累又饿,你还是跟我走,先到咱们的热炕上去暖和暖和,咱们爷儿俩好久没见了,借此机会咱们好好地喝几杯!”
周云蓬不容分说,硬拉着父亲向后院走去,回头对一个正在低头,清点租赁来餐具人,吩咐说道:“孙宏,你给咱们辛苦一下,我有客人来了,先走一步。”
“哦,知道了,你去吧!”孙宏正在忙着低头数数,头也不敢抬的答应了一声。
周云蓬一扭头,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端着一个红漆木盘,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往西边那三张桌子上上菜,便朝那边喊道:“黑娃!你们进去了给厨子说一声,就说我有重要客人来了,让他们给我俩准备些酒肉菜蔬来,你送到我的住处来,我要陪贵客喝酒!”
孙家后院马厩隔壁的东厢房里,灯光一直亮着。
偶尔随风传来一阵阵前院闹新房的嬉闹声,就像针芒一样刺进父亲的心里,他的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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