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现在让我回想,当时看到一群满脸血色,冲向前方,但最终被巨大的高墙夹成肉饼,任自己的鲜血交融在黑暗之中的人。我的记忆也没有那么恐怖与震撼,只是叹息罢了。
为了所谓的财富和地盘,最终赔上性命,这些人真的是十分愚蠢。而更加令人吊诡的是,这次纷争的两个主角吴承修和陈育宝,一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成了高位截瘫的废人。一个因恐惧和迟疑差一点被高墙夹死,最终住进了江城最好的精神病院。一个精神正常,身体废了。一个身体健康,脑子废了。你也很难讲,他俩谁是胜利者。
当然据我所知,那时我和小阿蛮看到陈育宝的时候,他只是惊恐地瞪着我俩,但当井峪坎的刘氏援兵和吴家村的残兵杀来的时候,他紧紧抱住冲在前面的几个人。大声的呼喊:“鬼魂降世,极乐无天”!
来救援的井峪坎人竟没有一刀劈死他,还以为他是吴家村幸存的村民。这让我不由得怀疑,这个老小子是不是真的疯了。
总之,在那一次冲锋过后。陈家村的精壮几乎消失殆尽。两村在经历了巨大的伤亡过后,依旧平静的生活,山湖归给我们村,但任何开发都被禁止了。一切的纷争就像被扫过的落叶,风一吹就散了,好像它从未来过。
而那堵高墙,谁也没再爬过。当地政府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在阴雨天,从里面暗暗渗出的红色液体。提醒着人们那场可怕的过往。
对我个人来说,可能别的都不是什么严重问题。只是风波过后,再去上学,我对学校发生的暴力,没有了旧时的恐惧。只是那些人凄厉的惨叫,总将我叫醒,在午夜时分。
我把小阿蛮送回了陈家村。此时她在那里已经没有了亲人。我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疾驰而过,那个漂亮的女人一袭黑衣。即便发生如此惨剧,她依然保持着她的优雅与格调。淡淡的点上一只烟,翘着二郎腿,坐在陈家村的祠堂中央,背对着曾经人声鼎沸的街心广场,与前来解决问题的大小官员一一握手致谢。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村里来了这么多人。很多辆黑色小轿车疾驰而过,来来往往,通过他们身边围绕的白衬衫或蓝领结,你大致可判断他们的身份。我站在小阿蛮身边,看他们面色沉重,一个一个向小阿蛮的母亲伸出礼貌地小手。而小阿蛮的母亲不咸不淡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嘱咐他们安排好眼下狼藉不堪的现状。并将陈育宝和几个重要的人员一并安顿好。
当那群人走后,小阿蛮的母亲转向小阿蛮说道:“阿蛮,你没受伤吧。”
“没有,春波救了我”。小阿蛮指了指我。
阿蛮妈妈笑着对我说:“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吴家村。”
“你为啥救阿蛮这个陈家村的小姑娘”?她露出雪白的牙齿看向我。
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一时间竟有点害怕。怯生生地回道:“因为阿蛮是我的朋友。”
阿蛮妈妈看到我的回答笑了起来,露出了和阿蛮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虎牙:“你喜欢阿蛮吗?”
我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回答什么。小阿蛮在一边一个劲儿地使眼色,让我别瞎说。
于是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个阿姨见我不说话,依然面带微笑的看了我一会儿。她明媚的眼眸清澈透亮,但让我有窒息的感觉。好像她周围的空气,过于新鲜,使我不能大口呼吸。
我只听见她说道:“春波?是吧?阿姨谢谢你。谢谢你救了阿蛮。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拿着”。说着她拿起一个厚厚的信封,温柔而强硬的塞进我手里。“阿姨,没什么好给你。你爸妈不在,你带我向他们致谢。至于别的事情,我向你保证,以后咱们两个村子,不会再有纷争了。待会儿你三省大哥,会带你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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