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泉“喳”了一声,送开搀着皇后的手,俯身趴到了床上,张贵开见状只得求菩萨保佑了,希望王福泉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床上所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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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孟庆用力推开身上的土块,挣扎着站了起来,刚站起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发出了“咯咯”的呻吟,吸了一口凉气之后,他不顾身上的疼痛,开始在炮台周围翻找起幸存的袍泽。
“李宣!……死了。”
“王铁锤……也死了。”
“邱卢子,邱卢子,你坚持住啊,卢子!卢子!”王孟庆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尸首,环望炮台四周,横躺着的都是曾经一起喝酒一起大笑的弟兄。
你们都去了,剩我一个大哥有什么意思!王孟庆靠在了炮座上,洋人的攻势异常凶猛,特别是欺近岸边的小船,虽然炮不多,但是打出的都是铁粒霰弹,杀伤力却要比大船的炮火更加直接。
刚才一轮炮击,如果不是底下兄弟用身体替他挡住,他也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可是底下兄弟都去了,剩我一个有什么意思呢?
王孟庆扶着炮座站起来,看到还在那进退游击的洋人炮船,怒火猛地攻上心头,怒声大骂道:“狗日的洋人,老子兄弟都被你们杀了,老子不弄死你们就对不起死去的二十六个弟兄!”
他弯腰在地上翻找出一个火药包将它填入炮口,又吃力地从边上搬起了一颗炮弹装了进去,喘着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引绳,连着插了几次都没有插进去。
他一怒之下左手死命得抓住右手,才在微微颤抖间将引绳装好。弄完之后,他体力已经不支,趴在炮管之上,面对土地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扶住炮管挺拔地站立起来。
“狗日的,吃老子一炮!”他点燃了引绳,冲着黑漆漆的海湾怒吼。
引绳燃烧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在他听来如此地动听:“弟兄们,老子要替你们报仇了,你们睁开眼看看吧!哈哈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身上多了十几个血色的洞眼,鲜血从洞眼中激射而出,将漆黑的炮管染成了红色,“报仇……”身体缓缓倒下,倒地的瞬间,身前的大炮发出了怒吼:“轰!”
这个场景在大沽的阵地上不停地上演,头可断,血可流,国仇家恨怎能忘!
大沽这一战,打出了中国人的骨气,打出了中国人的血性!
懿律在旗舰甲板拿着望远镜啧啧有声:“没想到,没想到。这里的中国军人比厦门有样子多了。”
他身旁的副官也点点头同意。
“但是越是这样的军人,杀起来才越爽,”懿律舔舔舌头,“让旗舰往前突进一里,我要好好欣赏这幅屠戮的场面,真的很迷人。”
居中的旗舰缓缓启动,慢慢驶离了其他九艘舰船摆成的直线,往前突进了一里才缓缓停住,放下了船锚。
海风渐起,吹得旗舰上的英国国旗猎猎作响,像是在嘲笑谁。
这一幕落在奕忻的眼里,他对仇狄道:“时候到了,看到前方那艘船了没有?照准它给我狠狠打, w.ukansh.把它打坏打沉!”
仇狄早已经等不及了,起身对身后的士兵大声道:“都给老子起来,看准右前方的那艘突前的大船,往死里打!每一炮都要打中,谁要是打不中,老子就搞死谁!”
“是!”众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接到命令就各就各位,装火药装炮弹,调整角度瞄准,动作一起呵成,竟比拼平日练习时还快了三成。
“扛弹一轮齐射,打桅杆与船舱。放!”
仇狄一声令下,操炮手一齐将引绳点燃。
“轰”九门沉寂了半晚的火炮一起喷出火焰,九发扛弹呼啸着直轰向目标。
懿律刚拿起望远镜就听到了刺耳的啸声,紧接着船身发出了剧烈的震动,连带着他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懿律起身问道,就听到副官喝道:“长官小心!”一片厚重的木板从他背后砸下,幸亏副官见机快,将他推了出去。
“轰!”木板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长官,我们遭到不明炮击了,是扛弹,前桅已经被打断!”副官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惜隔着熊熊火焰看不清楚人在哪里。
“什么?不可能!”懿律大声怒吼,“中国军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火炮?”话还没说完,又听到船的左侧发出了九声轰响,滚烫的铁球带着火焰砸到舰船之上。
“给老子打!下一轮葡萄弹!为大沽的弟兄们报仇!打!”仇狄不断地下达命令,九门新式火炮与他一起一刻不停地对着目标嘶吼。
雪恨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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