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回到旅社,坐在那里不出声了,安静的就像一只小猫,我知道,是我刚刚的话触动到了她的某个点。
“你怎么了?”我坐到她身边。
“......”
她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对面桌子的方向。
“你在想什么啊?星野?”
“......”
她还是没有说话,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桌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日本娃娃,他们的形态各异,有的打伞,有的拂面,有的起舞,有的弹琴......
“星野,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别不说话呀。”
她慢慢的将身体扭向了我,我看到她脸上两行晶莹的泪水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星野。”
她扑向了我,放声痛哭。
三年前,刚刚高中毕业的星野被查出了白血病,高额的治疗费用把这个靠着旅社生计的一家五口压的喘不过气。
有一天,星野拖着虚弱的身体,趁着夜色离开了家,她不想这个家就这样被她拖垮了。
她一路跟着萤火虫飞去的方向,走到了大山里边,萤火虫一直在前面给她带路,而她则拖着疼痛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
那一群萤火虫,从山脚拐了过去,消失在了星野的视线里。
她慌张了,它们消失了,就像星野的希望消失了一样。
她慢慢的跟了上去,也拐过了那个山脚。
拐过去后,一大片平地出现在这个山坳里,星野以前来过这里,但是在她的印象里,这里根本不是这样的呀,这个山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呀?
她远远的看到前面山坳的正中间,一湾湖水泛着湖底的蓝光照向空中,而湖中间的一个小岛上,一座小神社出现在那里,亮着烛火。一座木桥连接着这个湖中小岛。
所有飞来的萤火从就落在中心小岛的草地上,蓝色和绿色映着山腰,美极了。
星野迈着疼痛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过了木桥,她看到水中游曳着发着蓝色光芒的鲤鱼,而所有的鲤鱼都长着一副人的面孔。
她最终来到了这座神社前,她看到神社的正中间背对着她坐着一个身穿袈裟的僧人正在打坐,于是她便走上前去。
“大师,您好。”
“是星野来了?”
星野疼痛难忍的膝盖已经无力支撑她的身体,于是她瘫软的坐在了这个僧人的背后。
“星野,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让我的家人幸福安康。”
“你不想与其他孩子一样,可以爬山,可以游泳吗?”
星野沉默了,她不是不想,她怎么不想和正常人一样的去生活,她看着身边的姐姐和弟弟,可以围在她身边快乐的玩耍,她羡慕无比。
可是又看到父母为了自己的病四处奔波,家中的负担越来越重,她就想草草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星野,看到外面湖中的鱼了吗?”僧人依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我看到了,师傅,湖中的鱼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的面孔。”
“你去用这根钓竿钓起四条鱼,然后吃下去,你就自会痊愈了。”
那僧人手一挥,便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只钓竿落在了星野的面前。
星野看了看眼前的这根竹钓竿,黑色的鱼线已经系在了鱼竿上。她眼前浮现出自己的父母奔波忙碌的情景,浮现出姐弟玩耍的画面,于是她拿起钓竿爬到了那座木桥上。
“唰。”她把带着鱼饵的吊钩甩到了湖中,湖水中的鱼受到惊吓,蓝光一闪一闪的,一圈一圈的从鱼钩的位置散开。
第一条鱼不大,鱼钩勾着鱼嘴被星野钓了上来,星野有点下不去手,因为勾着的是一张人脸,而且鱼的上身还有两只手。但是疼痛从身体的各个关节传来,她不得咬着牙,把鱼钩从貌似人脸的嘴唇上摘了下来,鲜红的血就流了出来。
她抱着这条鱼开始吃了起来,腥臭味瞬间在嘴中化开。
她趴在地上,双手抱着这条鱼往嘴里送,随后便开始痛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了山谷。
又一条,再一条。
她一边吃一边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肚子辐射状的向身体的各个部分传递开来。
当第三条鱼吃完,星野浑身的骨头开始嘎嘣嘎嘣的巨响,剧烈的疼痛开始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发出。
她急忙的又掉上一条,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当最后一口吃完,一股力量从身体里发出,伴随着已经无法忍受的疼痛。这股力量驱动着她的身体,浑身的骨头开始扭曲,她站了起来,仰着头尖叫着,就像一只站立起来的野兽。
伴随着尖叫,从她的嘴中射出一道蓝光,直飞苍穹。
湖水、小岛、神社、还有那座木桥,都消失了。星野向前摔倒,趴在了地上,泪水从鼻尖落到了土地上,然后渗入了土中。
所有的萤火虫飞了起来,向各个方向分散开来,几分钟后就都不知道去哪了,只有挂在天上的弯月和漆黑的山谷。
星野恢复了正常,她的病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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