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香格里拉酒店。
此时高高在上的帝国之矛杰雷米亚正端着一杯咖啡,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鲁鲁修。鲁鲁修端起来,轻啜一口,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微笑:
“Wedgd?真是有心了啊你。”
可是杰雷米亚却尴尬地笑了:
“这是阿尼娅小姐准备的。”
鲁鲁修的手停了一刹那:
“你想说什么?”
“殿下,阿尼娅小姐她……”
“杰雷米亚,你忘了作为臣子的本分了吗?”鲁鲁修将咖啡放下,眼神冰冷,“有些事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
杰雷米亚惶恐地低下了头。帝王家事,从古至今就不是臣子们可以轻易干涉的。他今天开口,已经算是违背了这一臣子准则。对身为骑士的他,这意味着对主君权威的亵渎。可是……这些年来,他已然是把这个脆弱纤细的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了。
没错。阿尼娅其实是个脆弱纤细的孩子。每个人都看见了阿尼娅冰冷的一面,可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内心。所有人都在称赞她身上的荣光,可无人知晓那些血和汗。岁月轻尘,可有时候流年反而会沉重如同泰山,压在人的身上,冰冷无情。面对这不会哭不会笑的阿尼娅,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像是个孩子,可是有人明白,无论如何,她还是那个默默看着父母死去,然后独自一人走向黑暗的孩子——
——一个在阳光下也不会笑不会哭的孩子,光是看着那双冰冷的眸子,就会觉得……莫名地……心痛。
因而他壮着胆子抬头开口:
“可是殿下……”
鲁鲁修忽然站起身来,眼神淡漠。于是杰雷米亚下意识地住口。在他的注视下,鲁鲁修默默走到落地窗前。阳光扑过来和他拥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微风在闹市中流淌,树叶蹁跹着脚步,碧蓝的天空下,紫罗兰瞳孔的少年抬头,目光忧愁。他不是不知道周围女子对他的态度,可是从一开始,他的选择就已经……注定了啊。
【无论如何,总是要伤人的啊。】
他转身,开口问道:
“杰雷米亚,你……的目的是什么?”
杰雷米亚愣了愣,脸上忽然有狂热的表情浮现:
“为阁下尽忠,为王妃大人复仇!”
【果然……】
鲁鲁修有点无可奈何——没觉醒前的自己怎么会收服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真是捣乱啊。现在的他追求的,只不过是一些平淡而真实的幸福罢了,比如说做完作业时转过头,旁边是少女羞红的脸颊;或者是在绿荫遍布的大道上,两个人默默而默契地向前走,不牵手也不远离,一前一后。至于说杰雷米亚所说的目标……这种东西跟懒散的他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啊!更何况这两个目标……根本就是相反的吧?
可他看见了杰雷米亚的脸,那张脸上写着战火沐浴后的骄傲与自豪,那是传承了千年的骑士的精神。从战马嘶鸣奔跑浴血厮杀的当初传承至今,仍未改变颜色。他曾在无数世界中见过这种颜色,因而有些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来,只能叹一口气:
“杰雷米亚,你查出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了吗?”
杰雷米亚猛然站起,杀气腾腾:
“殿下,我查出来了。”
那一刻他如同一把刚从敌人身上拔出的长矛,上面是鲜血升腾着热气:
“是【教团】。”
鲁鲁修眉毛一挑,他忍不住震惊了:“你居然查出了【教团】?”
“殿下也知道?”杰雷米亚更震惊,“真不愧是……殿下啊。”
鲁鲁修苦笑着摆摆手:“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毁灭了教团?”
虽然对鲁鲁修脸上的苦笑很有点不解,忠心的骑士还是慢慢解释道:“殿下,我是这样想的:您是ZERO,我是帝国之矛,因此……”
“内外交攻?”鲁鲁修摇头,“杰雷米亚,你这想法可以毁灭布里塔利亚,但毁灭不了【教团】。”
面对着杰雷米亚迷茫的表情,鲁鲁修微笑着:“你知道教团的来历吗?”
杰雷米亚摇头:“我只知道教团里面的人都有点……特别?”
“对,就是特别,”鲁鲁修坐下来,端起咖啡,匙子轻轻在杯中摇动,“教团成立的时间,远远早于布里塔利亚帝国建立的时间。早在远古之时,就有不死之人行使神权,履足大地。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王朝更迭,教团仍未覆灭,所凭借的仅仅只有两个字:不死。”
看了看杰雷米亚震惊的双眼,鲁鲁修轻啜一口咖啡,口感润滑:“没错。每一代的教主都是不死的。因而教团……从未覆灭。”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会有教主的更迭呢?”
“活得太久……反而会更想死啊。当你熟悉的人一个一个渐渐离你远去,只剩下孤单陪伴着你。身旁是敬畏的颤栗的无助的渴求的目光,但没有依靠,没有祝福。世界诅咒着你,人类渴求着你,孤独侵袭着你,悲伤切割着你。”鲁鲁修的语气轻微,如同在吟诗,“当整个世界再无可留恋之物的时候,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死亡的降临呢?正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场盛大的幻影啊……”
“因此杰雷米亚,”鲁鲁修站起身来,向卧室走去。经过杰雷米亚身旁时,他拍了拍他的肩,“先除去布里塔利亚帝国吧。当这个王国面临倾覆的时候,复仇的机会……也就到来了啊。”
【这就是对这个男人最好的利用方式了吧。】
鲁鲁修心中轻叹了一声,莫名哀愁。
————所以说他是腹黑王子殿啊————
当卧室外面,总统套房房门的关门声响起的时候,阿尼娅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那华丽的水晶灯,头几乎要埋到了抱枕里面去,秀发凌乱。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是他走了吧?】
她看了看紧闭的木质房门,眼神空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那个男人进来,还是希望他就此离开自己的生命,从此两不相见。因而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扇木制的复古房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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