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明天发的……还是现在发吧……反正也过了12点了。)2009年的一个秋天,中华联邦。
那一天的早晨很冷,天空中是蒙蒙的细雨坠落在地上,而地面上落叶有着惨败的颜色,笼罩了整个紫禁城。而在紫禁城的深处,华宫万千,但却只是静默。
静默得像是……死了一般。
寒风渐起,树叶被撕扯着,像是在恸哭。天空中墨色的云朵层层叠叠,让人心头发沉。
但终究只是缄默。
可是缄默终会被打碎,一道尖利的声音划过半空划破乌云,跌撞而出的还有太监那苍白的脸色,上面是惊惶不定……还有隐隐的喜色。
“皇上……崩了!”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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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之后,朝堂之上。
这是一座宏伟的殿堂,高高的穹顶下面是高高的玛瑙王座,下面是花纹繁饰的台阶,红色的波斯地毯铺陈开来,带着让人迷醉的颜色——
——这就是这个古老的帝国最顶端的地方。
而有人朗声宣读着旨意:
“……立太子褚焱为王,陈宏志为监国公。钦此!”
面白无须的男人卷起圣旨,抬起头环视左右,然后问道:
“诸位,先皇的旨意,都明白了吗?”
但他迎来的却是一片静默,不是那种简单的沉默,而是死寂。在这死寂的下面是愤怒和懦弱交织在一起,最后却终究只能化为沉默。在这死寂中有人听到大殿之外长风浩瀚,干枯的树枝摇曳着,像是亡者的手臂拉拽着生者。
可除此之外,只余死寂……以及沉默的注视。
大臣们沉默地看着开口的那个家伙——这是一个他们都见过的面孔,在先皇的身边,恭敬地捧着拂尘,像是只蝼蚁。多少次他们在御书房里高谈阔论的时候,这个卑微的身影就站在那里,沉默地点燃来自北海的熏香,然后谦卑地奉上蓝山咖啡,整个人一言不发,沉默得像是背景图片。这副谦卑的面孔从未改变过,从他一步步走到前台走上高位以来,都一直是一副温顺的模样。
但是此刻这个熟悉的面孔上却有着不熟悉的神色:高傲,尖刻,还有贪婪和讥诮。他看着沉默的大臣们,高傲地笑着:
“既然如此,在下就……”
“等着!”
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人群散开,只留下一个老人站在那里,鬓发皆白,但是身影依旧魁梧,让人想起夕阳下年迈的雄狮,眉目间依旧是锋利如刀。
面对着这位老人的注视,太监的脸上笑容不变:
“晋公,有事吗?”
被称为【晋公】的老人却没有笑,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太监,眼神中是不屑和愤怒:
“内宦当国,古所未有。”
他看着面前悠然的太监,剑眉一挑。踏前一步,他脸上的怒气再也掩饰不住,化为凛冽的语句倾泻而下:
“就算陈宏志你深受先皇宠信,但是你终究只是一个内宦,把持国器,执领百官这种事情……你不配。”
而陈宏志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微笑,哪怕是遭遇到了这样巨大的侮辱,他仍旧是在微笑。高傲而不屑。于是晋公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男人的眼,忽然想到了1989年的战场之上,硝烟弥漫,大炮呼啸着飞过头顶。而司令员被困在山头之上,身边只有他和379名战士。可是他忘不了司令员的眼神,平静得像是磐石,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
是役,布里塔利亚大败,二十年未敢再犯边境。
而现在同样的眼神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同样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唯一的不同是……在自己面前的这双眼睛中,有着暴虐。
那种深深的暴虐,就像是……像是要用鲜血染红王座,以黎民的生命换取荣誉一般。
因而无法忍受。
于是年迈的老人握紧拳头,猛然伸手抓住陈宏志的衣领拽到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开口:
“不要忘了一点,你只是一个……太监。”
于是大殿之上有人闭上眼握紧拳,心底发出叹息:
【晋公……完了。】
而陈宏志脸上仍旧在笑,只是瞳孔越发冰冷,像是海面上的冰山。他轻轻地看着眼前老人的眼,问道:
“说完了?”
老人的拳头颤抖了。那一刻他背后是凛冽的怒气狂飙而出,像是疯狂的利箭撕碎长风:
“你只是一个出身贫贱的小人,难登大雅。托先皇宠信,让你执掌内廷,赏罚臧否。你不思回报国恩,肝脑涂地,却妄图染指国器,此心可株,此心可株!”
老人脸几乎凑到了陈宏志的面前,热气喷在这个面色白净的太监的面上,可是他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说完了?”
老人一下子语塞了。而陈宏志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一点点地扳开,面上仍旧是笑容一片。而将老人的手松开,他平静地看着眼前怒极无言的老人,微笑着,再一次问了一遍:
“说完了?”
他冷冷地看了看沉默的老人,理了理衣领:
“既然你说完了,那么我就开始说了。”
他在空中击掌,巴掌声回荡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像是回荡在人们心中的恐惧一般。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沉,但该发生的终将发生——
——两个侍卫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而陈宏志指了指沉默的老人:
“各位听到了吧,晋公指责先王遗令,污蔑朝中重臣,按律当斩。但是念在其曾为国效力,饶其一命,下放天牢。”
这句话依旧很是平淡,而所有人的心里都打了个激灵。以晋公的年龄,下放天牢……只是生不如死罢了。
但是两个侍卫没有动摇,只是伸手要抓住晋公的衣服。可是老人猛一回头,眼神中的威严沉默如山。他一挥衣袖,打掉伸过来的两只手:
“尔等奸佞,放手。”
许是知道眼前老人迟早会死的缘故,那两位侍卫对视一眼,沉默地放下了手。而晋公回头看向那一边沉默着的陈宏志,一字一句地说道:
“终有一日,吾必枭汝首。”
而陈宏志笑了笑,静静地摊手:
“请吧。”
于是晋公默默地看了看他,终于转身看向那两个侍卫:
“前面带路。”
侍卫躬身。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人渐行渐远,步履坚定,就像是要赴一场宴会一样,从容如斯。但是在他的身后,陈宏志不屑地笑了笑,心头发出哂笑:
【真是个迂腐的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摆架子。】
他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众臣。当看到所有人都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去,包括那几个和晋公齐名的老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诸位都没有意见了吗?”
大殿中只余沉默。长风当哭。
于是在这长风中陈宏志满意地点点头,放声唱诺:
“那么下面,新皇登基!”
于是群臣默默地跪伏下去,山呼万岁之后,有小太监拉长着嗓门拼命地叫道:
“皇上驾到!!!”
群臣静默,殿堂穹顶之上有白鸽在长风中飞过,遥遥的是礼炮轰鸣,然后就是寂静。
在这寂静之中有脚步声一点点地传来。有人身穿皇袍走进了大殿,走过了跪伏着的大臣们,走过正在微笑着的陈宏志,走上台阶坐上王位。然后是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卿平身。”
于是大臣们站起身来。他们恭敬地抬起头来看向王座上的那个人——
——却只是一个孩童。
那个孩童的脸上还有着悲恸的神色残余,但他却在强自微笑着,似乎是在努力宽慰着下面看着他的人群。于是所有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口气:
【可惜了。】
对于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而言,自己父亲的去世本来就是一件无法承受的事情,但眼前的孩子却能够平静自己心中的悲恸,看着底下的群臣——这种心性,可以说是很难得了。可以想象,如果没有陈宏志的话,这个孩子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但是可惜了。
而陈宏志并没有在意底下诸臣的想法,他只是直起腰看着王座上的那个孩童,然后轻佻地笑了:
“恭迎天子大人。”
然后他转身看向下面的众人:
“今日天子身体不适,尔等无事,即可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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