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5年我考上了高中,镇上的独腿(据说另一条腿因车祸而丢失)邮递员,骑着他那辆比坦克还要震耳欲聋的破摩托车,来到我家送通知书。
此时,我并不在家,而是在草场上放牛,也许说“教训牛”更为恰当。因为,我正在“修理”自家的那头不听话的小公牛儿。
这畜生着实不听话,且还要耍流氓——看到长得漂亮的小母牛就往人家脊背上跳,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死皮赖脸、没羞没臊!
给我丢人不说,还遭到了投诉——有村民称:这畜生把他家年轻靓丽的小美牛儿踩得腰间盘突出了,找中医给看的,花了不少“银子”,非要我赔偿他不可!
镇上的邮递员来到我家,他把录取通知书交到我父母手上时,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赶快沏壶好茶,渴死我了!”
于是,我母亲赶紧去借茶叶,我父亲马上去打水、砍柴(去野外),个把钟头过后,一大碗用滚烫的沸水新沏的香喷喷的浓茶摆在了独腿邮递员的面前。
早已渴得快不行了的邮递员,端起碗来就是一大口……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悲剧了……
悲剧之后,我母亲找了一辆马车,我父亲和另外几个村民驾着马车,载上邮递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十八里外的镇医院赶去。
邮递员躺在马车上,一边呻吟,一边用手轻抚着被烫得蜕了一层皮的舌头,自言自语到:“这以后要是没办法吃肉喝酒了,那活着还有啥意思!”。
打发走了被烫伤的邮递员之后,我母亲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想起来要给仍在几公里外的草场上放牛的我送个信儿了。
她于是把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孩叫了过来,这女孩叫李小满,据说是小满那天出生的,所以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李小满比我小两岁,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由于是邻居,所以整日在一起。
她总是喜欢缠着我做这做那,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可她却并不愿意我只做她的哥哥。
她希望有一天能够给我做媳妇,然后生几个娃,一起把娃养大,她甚至连娃儿的名字都想好了。
关于她的想法,我却极不认同,因为我始终无法抹杀掉她幼年时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印象。
那时天气极为寒冷,每每冬季来临,还穿着开裆裤的李小满腮帮子总是被冻得通红,两条鼻涕虫在唇前晃来晃去——那副又脏又可怜的样子,我特别不喜欢!
即使是现在她已经长大,白皙的面庞上早没了鼻涕虫,乌黑的大眼睛格外明亮,纤细婀娜的腰肢也尽显美态……
但不知为什么,我依然不喜欢她,在我心目中她仍是原来的那个脏兮兮的小屁孩儿。我爱她,但只限于兄妹之间的爱,并且也不想有什么改变。
所以,如今已步入青春期的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了。
李小满接到我母亲让她送信的命令之后,戴上草帽,背上水葫芦,迈开步子,朝我放牛的那片草场赶去,她是有些不情愿的……
关于要求我赔偿他的那个村民所说的话,我多少是有些异议的:“怎么还找的中医啊,为何不找兽医?”
他说:“找的就是兽医中的中医,兽医中的中医治标又治本,靠谱;兽医中的西医,治标不治本,不靠谱。”
他家这头小美牛儿是全家人的希望,正指望它长大后不停地生母牛,然后“母牛生母牛,三年五个头”呢,到时他们家就能有一群牛了。
若是这腰间盘突出治不好,是会影响他们家经济大计的。所以,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来治疗。
如此一说,我倒觉得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所以,怪只能怪自家的牛不争气,于是也只能乖乖地赔偿了。
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套用古人的说法,对于养牲口来说,则应是:“养不教,主之过”。
自家的牛没有教育好,主人难逃干系。既然如此,我就要好好教育一下这头不听话还净给我添乱的小畜生了。
关于如何教育牲口,仍是要讲求章法和策略的。在章法和策略方面,孙子讲求“知己知彼”,孔子提倡“因材施教”,而我充分融合了孙孔之精髓——最终选择了“皮鞭沾凉水”的原始办法。
我于是来到小河边,将又粗又长的皮鞭泡在水里,之后又去捋了一把嫩草,环伺着自家的那头小公牛,伺机而动。
待它发现中意的目标了,正酝酿着想往人家脊背上跳的时候,我出其不意地奔至它身后,狠狠地给上一鞭子……
都说牲口没有记性,但在我看来却非如此,因为几个回合下来,这小畜生已经有所收敛。
我于是不失时机地为它奉上了一把肥美的嫩草……教育牲口,软硬兼施才是王道。
正在此时,李小满出现了,她就像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李小满:“强子哥,你在干嘛,在喂牛吗?这里遍地都是草,还用得着你薅下来亲自喂吗?”
我:“是小满啊,你怎么来了!”我故意岔开了话题,没有正面去回答。
李小满:“我来是给你送水的!”她说着把水葫芦摘下来递给了我。
我:“送水,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地想起来给我送水了?不过我的水刚好喝干了,快给我喝两口吧!”我说着,接过水葫芦,打开盖子,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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